黎明枝坐在車內,原本昏昏沉沉地趴在媽媽膝蓋上,察覺到母親顫抖的動作,揚起小臉,一滴眼淚吧嗒,砸落在她臉頰上。
滑到她唇角邊。
澀澀的、鹹鹹的味道。
燙的她一激靈,睜大了眼,怔怔地四顧車內的環境。
駕駛車子的背影很眼熟,是李叔叔,爸爸的司機兼好友。
嚶嚶的哭聲。
李叔叔透過後視鏡,看了眼後座,夫婦兩的事兒,他摻合不了,也沒立場說什麼話。關係再好,也不過是他手下打工的,這些年事業順心,某個人早就得意忘形了。
“誒。”李叔叔歎氣。
黎明枝渾身冒起一層惡寒。
媽媽無助低落的抽噎聲,一聲一聲,捶在她胸口。
黎明枝眼圈紅了。
趴在車窗邊,晃神地望著車窗外。
媽媽坐在車裏哭泣,李叔叔透過後視鏡憐憫地看一眼,這一幕幕場景,她見過的,真真實實的經曆過一遍。
媽媽得了消息,帶著她去了酒店,正好逮著了偷情的兩人挽手出來的畫麵……
黎震讓司機送走隻懂得哭的媽媽跟她,說是回頭會給解釋。
兩天後,黎震一紙離婚書讓結發十年的妻子簽字,真是簡單利索的解釋!
黎明枝抿了抿唇,車窗鏡上折射出她的模樣,小臉蛋紅撲撲的,眼圈紅紅的,嘴唇緊緊地抿著,表情嚴肅凝重。漆黑的眸子裏沒有靈動,剩下的全是一片暗沉。
背後,與她模樣七分相似的三十出頭的女人,哭得稀裏嘩啦。
偏偏又倔強的將哭聲壓低,頭壓低,要多讓人心疼,就有多讓人心疼。
黎明枝鼻子酸澀。
前世,她不懂事叛逆,攀比不過旁人,怨那個當爸爸的薄情!怨恨那個當媽媽的軟弱……怨遍所有人,獨獨漏了她自己,她福報淺,該這般的命運,有什麼資格怨?
黎明枝歎息。
一隻手在車窗鏡的倒影中,朝著她伸了過來。將她攬在懷裏,緊緊地不肯撒手,溫熱的淚水便一顆一顆砸下來,黎明枝眼中現出幾分恍惚,而後伸出手,摟住了她的腰肢:
“媽媽,不哭。”
即使這是夢,她也欠了媽媽一句安慰。
父母是第一次當父母的,媽媽軟弱,可她怎麼能怨恨上她的軟弱呢?
黎明枝靠在女人的懷裏,能感受到女人因為她的安慰,身子僵住,而後一直隱忍的哭聲,霎時間止住了,反而摸著她的腦袋,輕聲細語:
“小枝,媽媽嚇著你了?媽媽沒事的,隻是眼睛裏進沙子了。一會兒回家,媽媽給你做雞翅,你最喜歡的可樂雞翅。你爸爸回來了,也一塊吃。”
車子停了。
豪宅內外空蕩蕩的,即使有專門的保姆,幾條忠誠的狗狗,依舊空蕩蕩的。
花園裏還擱著一架秋千。
黎明枝坐在秋千繩椅上,腳下一蹬一蹬,一下一下來回的蕩。
她的思緒蕩的飄得很遠的地方。
自以為長大了,身邊有很多有錢的朋友了,那時候的她,聽不得半句忤逆她念頭的勸,舍下了媽媽,嫁給了“閨蜜”認為不錯的男人……
媽媽說那人做事滑頭、張口閉口都是錢,不是可嫁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