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霜,一輪如鉤冬月掛在空中,投下幾分清冷月光,逶迤的高速公路盤桓在連綿群山之中,黑影幢幢,突然有一道刺眼白光由遠而近,打破這分寂靜。
一輛長途巴士載著十數個昏昏沉沉的乘客,穿梭在彎曲的山間高速上,時不時的還能聽到司機和檢票員在低聲說話。
“……還真是奇了怪了,以前晚上這條高速上的車雖然不多,但也不至於像今天這樣,一輛都見不著……該不會是……”
司機開著車,本還打算繼續說下去,可他不知是想到了什麼事,驀地住了嘴,臉上滿是忌諱。
旁邊坐著的檢票員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此時聽了司機的話,也是一臉的驚惶,顯然是知道他要說什麼,背上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顫著聲音道,“別!可別瞎說!再往前麵開一段路,就到眉山收費站了……到了那裏就好了!就好了……”她喃喃著,一雙滿是驚懼的眼睛瞥著周圍的山路,生怕出現什麼意外。
車上的乘客此時也是昏昏欲睡,就剩下兩三人在刷著手機,也都睡眼惺忪,隻是強撐著沒有睡過去罷了。
因為不是節假日高峰期,大巴車上才坐了不到一半的位置,而坐在第二排靠左位置的是一位裹著黑色羽絨服的女子,她五官小巧精致,雙眸緊閉,眉間微蹙,雖是臉色蒼白神情痛楚,但卻宛若古代仕女畫中的人物一般,自有一股風·流姿態。
須臾,大巴車經過一處轉彎的地方,路上似是有些顛簸,將那名正在沉睡中的女子給震醒了,她蹙著眉頭,揉了揉太陽穴,右手摸著手機看了下時間。
“淩晨一點了……還沒到眉山收費站嗎?”
女子自言自語道,翻了會手機裏新收的幾條信息,又緩緩將目光投向了車窗外麵,那些因為汽車飛快的行駛而迅速往後麵退去的一座座黑色森林,仿佛妖魔一般,在車燈的照耀下張牙舞爪。
那是……
女子的心都抖了一下,雙目圓睜,滿臉驚懼的回頭往車外看去。
沒了……難道是自己看錯了?
她剛剛明明看到路旁有一個慘白著臉的老太太,陰森森的看著自己,但是……現在卻又看不到了。更何況,這可是高速公路上,大半夜的,哪會有老人家!
女子想到這,本來就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她不由伸手將車窗的內簾拉上,左手緊緊握著右手上戴著的一個造型古樸的銀鐲,良久,呼吸才平靜下來。
隻是這次,她卻再也不敢往窗外看了。
“崔夢曉……”
“崔……夢……曉……”
女子微閉的眼眸陡然睜開,她慌張地扭頭四處尋找叫喚自己的那人,但是車內的人都在昏昏欲睡,就隻有司機和售票員在竊竊私語,而且喚自己名字的那個聲音……
分明是……
一個老嫗的嗓音呀!
車內的其他人,依舊在安靜的沉睡著,竟是沒有一個人再聽到這沙啞惡毒的聲音。
崔夢曉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她縮在自己的座位裏,腦袋昏昏沉沉的,那一聲又一聲的呼喚如同催命般,讓她的眼簾緩緩闔上……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清冷的聲音打斷了那層層疊疊如同咒語般的呼喚。
“住嘴!”
崔夢曉打了個冷顫,猛地從昏睡中驚醒,一臉的冷汗,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就聽得耳邊傳來轟隆的聲音,接著,巨大的慣性和猛烈的衝擊力讓崔夢曉的身體隨著大巴一起,往山坡下滾去……
一時之間,刺耳的刹車音,金屬刮裂的聲音,被驚醒的人們的尖叫不禁混響在一片……
“哐————”
崔夢曉痛得呻·吟了出來,安全帶狠狠地勒住了她的肚子,但也避免了她被大巴甩出去……
在巨大的疼痛之下,崔夢曉不由昏迷了過去,而在她眼睛閉上的最後一秒,她又見到了那個在路上對她陰陰冷笑的老婦,正站在她的身前,緩緩彎下腰來,向她伸出了宛如枯藤般幹枯的手……
……
…………
“老人家,這個孩子注定命途多舛……”
周圍一片烏黑,隻有中間那人身上散發著一陣柔和的白光,讓崔夢曉的目光忍不住追尋了過去。
她看不清那個人的長相,但是聽這聲音和看這身高,應該是個男子。
隻見那白衣男子從自己寬大的袖袍中掏出了一個古樸的鐲子,遞到了旁邊那名抱著小娃的老人手中。
看到這,崔夢曉不由瞪大了眼睛,那個鐲子……不正是自己手上戴的那個嗎?還有那個老人,不就是……爺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