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綬幾乎是匍匐上前,跪著爬到了懸著父親屍身的梁下,涕淚交加哭得不成樣子。
景瑜胸腔一陣翻湧,捂著口鼻奔了出去。
然而驚愕並不止此,又聽隔壁傳來驚呼。
鈴蘭慌慌張張的跑來,說死的人不隻景太醫一個!一時間太醫們入駐的小院惶恐驚慌,亂成一團。
除了景瑜、景綬這幾個小輩,其他太醫盡無幸免,全被吊死在梁上。
景瑜將癱做爛泥一般的景綬摻起來,輕輕拍拍他的背,由著他哭了陣子,待到他哭的沒力氣了,才道:“景綬,現在不是哭的時候,你要打起精神來。”
啜泣之聲漸漸消減,大概是能聽進去別人說話了,她又道:“你父親在天之靈,是不希望看到你這個樣子的!我們隻能好好的活著,才能為他報仇!”
景綬沉寂了好一陣子,終於是擦幹了眼淚,不再哭泣。
景瑜道:“鈴蘭,你去把景綬哥哥的行禮衣物都拿到咱們房間裏來。”
鈴蘭不可置信,麵露難色,支支吾吾的道:“姑娘......這......您和景少爺同居一室,會被人詬病的!”
景瑜斬釘截鐵的道:“來的人隻剩下咱們三個是活著的了,都到了什麼時候,還要顧及這些?還不快去!”說著,她對鈴蘭使了個眼色,鈴蘭知道她的意思是如果此時他們不管景綬,說不定他會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來,包括鈴蘭剛剛說的話,也會刺激到他。
景瑜說為景太醫報仇是權宜之計,是為了讓他打起精神。
如今她再清楚不過,還不知什麼原因隻剩下她們三人未遭毒手。
眼前幾人處境凶險,現在景綬哥哥已經精神恍惚,把他一個人放在住處,他又如何能保護好自己?
現在是三人抱成一團,想法子保命的時候!
回了房內,景綬隻能軟塌塌的躺在床上,緊緊閉眼——這打擊實在太過於突然而沉重了。
外麵,仆從匆忙收拾屍身,衙役依舊在院子裏走來走去。
景瑜敞開門縫,望著那些仆從,他們低頭默不作聲的勞作,也像受了極度驚嚇,麻木了一般行屍走肉。
衙役各個冷若冰霜,吆三喝四的嗬斥著仆從。
他們在監視。
景瑜後背一陣發涼——他們三人出不去了。
景瑜恍惚想到鈴蘭所說,那晚去景太醫院裏的人。
鈴蘭想起為首那人麵目好生眼熟......再想想,這才恍然想起,仿佛是在濟南府接他們的人中間,那個穿錦雞補子的。
景瑜頭腦發麻。
“咱們得逃!”她道。
太醫駐地重重防備,一般的強盜、戎賊怎能進的來?
“姑娘是說......姑娘是說,是那些官兵幹的?”
“被困在這兒出不去,再看他們對咱們的態度,十有八九。”景瑜道。
鈴蘭顫顫的道:“可是......你看這外麵,全是人,怎麼逃?”
景瑜與鈴蘭和景綬約好,晚上不要輕易入睡,待到二更過後,先後伺機借著起夜去茅廁的功夫,從後院矮牆那邊翻牆逃走,出去後在村東的後山會和,若是遇不到,就各走各的,想辦法回到京城去。
到了晚上,分外安寧,時間過得奇慢。
她吊著顆心,就這麼和鈴蘭、景綬三人輪換睡一會兒。
好在這段時間裏,沒什麼動靜。
終於等到二更過後,這小小的村落早已沒了敲更的人,隻有憑著窗縫外的一線月光辨別時候。
景瑜和鈴蘭悄悄打開門,卻見門口多了兩個守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