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盲曉(薑曉自述)(修)(1 / 1)

我叫薑曉,薑湯的薑,明曉的曉。

我是在五歲那年沒有了完整的視力,看什麼都是模模糊糊隻有顏色。

別人都笑我,我也從一開始爭辯得惱羞成怒到無所畏懼。

但我一直以為我隻是眼睛看不清世界,何曾知道,心竟也會因此而盲。

而這盲,竟葬送了我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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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時鈺是我喜歡的人。

他是個很好的人,我一直以為他那麼好看是沒有什麼心計的。

就算有心計又怎麼樣,他那麼好看,對吧。

他應該永遠都不會知道,第一次遇見時我心其實要從嗓子眼蹦出來了,跳得前所未有的快。

我多害怕我的心思會被發現,低著頭不敢看他,生怕臉頰上攀上的紅暈被他瞧了去。

多丟臉啊,雖然是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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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那麼喜歡他,他卻不肯放下心喜歡我,除了第一次碰見,他每次都在利用我。

他以為我不知道,或者他知道其實我明白,卻裝作不知道。

因為我生命中的光太少了,所以一看到他,就好像感受到那種被暖暖的,包圍的感覺。

就像吃年糕的時候母妃能正眼溫柔看我一樣,彌足珍貴。

我至今還能記得皇宮裏,我聲嘶力竭懇求入侵者放過我母妃。

後來我才知道,他一直躲在母妃殿外,冷眼旁聽著我聲聲如杜鵑泣血一樣的哀號。

我多難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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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離皇宮前,我深深看了一眼那片冰冷的宮闕,心知哪怕它倒下了,明天依然會有新的立起來,再囚禁無數的可憐人,站在最高位的帝王心安理得看他們為了生存自我殘殺,最後片甲不留。

真是一片汙穢之地。

躲到外麵的時候,不停顫抖的我不停地想著,如果我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在荒郊野外,是不是他也不會知道。

哪怕知道了,也頂多在研墨的手一頓,最後點了點頭,說句,我知道了。

我怎麼就這麼蠢呢,還指望用自己這低劣的手段,捂熱這座千年不曾為誰而化的冰山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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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就要遠離這一切,回到我應該去的地方了。

我已經上下打點好,並給他留了封信,信裏麵寫滿了這十年來我和他的點點滴滴,雖然回憶起來都是被利用的心酸片段,我還是堅持寫完了它,並且用最好的最快樂的話來說。

我希望謝時鈺能好好看完它,看看薑曉到底有多喜歡他。

就算後來我因為寫完它生生咳了一堆的血,連早膳都嘔了個幹淨,那又怎麼樣呢。

我在心裏告訴自己,要給自己一個好的結局,已經賠上了十年,再怎麼說也不能再搭上一個十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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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完信的時候我如釋重負,無力地耷著腦袋,倚靠在牆頭,卻突然發現心裏空落落的。

我起來收拾包袱,準備逃去,當我的手觸及一本很久之前的坊間無字書時,我在青茗茶樓聽書的畫麵就朝我湧來。

偷溜出來的我悄悄進了茶樓,那個時候青茗茶樓就已經是全京城生意最興隆的茶樓了,而說書先生還沒有換成風流的才子,是一個頭發花白了大半頭的老先生。

老先生講了一個很奇怪的故事,是關於男女喜歡的,可記憶告訴我,女子喜歡上了男子,但男子並沒有愛上女子,相反地,還利用女子幫助自己一步登天,最終成仙。

話音結束於最後一字的時候,我能感受到,老先生朝著我這個方向深深看了一眼。

而當時所有在場的人都跑去追問老先生是否真有該事存在,人是否真的能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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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趴在茶桌上,久久回不過神來。

我坐在那裏半個時辰,滿腦子都是女子為男子所做的一切,和女子悲愴地倒地與血泊中,死的時候瞪大了眼睛,空洞無光,像是要哭一樣,卻又哭不出來。

漫步回去的路上,我突然就明白了。

當一個冷心的有權的女子愛上另一個冷心的有權而且有野心的男子時,悲劇就已經注定。

可笑我如今都走到這般田地才想起,原來它喻示著我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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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信的最後一段是這麼寫的,希望不要有人步我後塵。

“薑曉的一生裏,十歲之後是為謝時鈺活的,一生隻有他一個為目的,可是謝時鈺的一生裏,有高山,有流水,有抱負,有野心,謝時鈺在曠闊的四野裏翱翔,四野裏沒有薑曉。”

我多難過啊,時鈺,我就要死了,你還能捆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