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目赤紅,血從嘴裏大口大口的湧出,他不相信他的粟粟就這樣離開了,悄無聲息,那麼明媚清澈的容顏,他再也見不到了。
“粟粟,你給我出來,你給我出來!你答應我的!你不許死,你聽到沒有。你出來!出來!”
心如同被淩遲了般,碎落一地。他衝到墳上,雙手插在土裏,淚如決堤:“粟粟,你出來,聽到沒有!你出來!粟粟,是我錯了,你出來打我罵我!不管你怎樣,都依你!都依你!就是不要離開我,更不要忘了我!粟粟,你出來!”他瘋了!他真的是快要瘋了。
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就是不要這樣!不要留下他一人!他錯了!粟粟,你為什麼如此決絕?臨死前,你都是這般恨我!你叫我滾!你說再遇到那個人,斷不會再帶他回家。
粟粟,你休想。下世下下世,你是我的,碧落黃泉我一定要找到你,這次絕不會再讓棲枝將你搶了去。
他猛地起身抽出侍衛的劍猛地往自己脖子劃去,他要追上粟粟,陰曹地府又如何,他要去陪著她一起走過,他不要讓他的粟粟再一個人孤苦無依。
一身旁的侍衛猛地上前抱住他,死死地躲過那劍。
他奮力奪過,手上鮮血之下,他死不放手。侍衛見狀將他打暈了過去。倒下的那一刻他又看到了他的粟粟,笑靨如花。
自此以後,天下奇傳,國師大人得了失心瘋!時瘋時傻!神誌不清!王上請盡天下名醫這才將其治好。治好後,國師大人遣散了相府所有妻妾,清心寡欲,一心隻為朝廷效力。
可好景不長,王上也因操勞國事過度,終是藥石無靈,臨終時他密旨將智遠方丈和國師大人宣進了寢殿。
“今日本王也知是本王大限將至了,隻是本王尚有一事不明,特地想來請教一下智遠大師。”
智遠方丈雙手合十,行了一禮,“王上請講。”
“為何食了妖心卻還是沒有妖命呢?”
“阿彌陀佛,無巧不成雙,恐王上食的不是真正的妖心了。”
“此話何解?”
“以前那隻狐妖待在淩雲寺已久,有損修行,而那隻半妖,恐是受人間濁氣影響失了妖力,是老衲看走眼了。”
沐蘇生跪在一旁,身軀一怔,人間濁氣?難道那次薑凜月中毒,粟粟出現在那裏並不是為了照料,而是為了解毒?回想她手中那把犯著烏色的匕首,還有她蒼白的臉龐,一切都明了了。她原是為了救薑凜月,舍了一半的妖心,隻剩了最後的人命,卻還被他奚落懲罰了一番,那時她該有多痛啊?
王上掩麵歎息,“罷了罷了,終是善惡有報,一切都是本王欠下的債,願有來生,本王一定好好償還……蘇生,從今以後這個王城就交給你了,切莫像本王一樣糊塗了事……”
寢殿中的檀香燃盡,隻剩一室嫋嫋香煙,這個戎馬一生,機關算盡的王上終是離開了這個讓他操勞一世的人間。
奈何橋上,八百裏曼珠沙華開在兩旁,三三兩兩的鬼魂排著隊不時向前麵長長的隊伍探個頭,好看看自己還有多長時間。
粟粟接過孟婆遞過來的碗,輕聲道謝,欲抬碗飲盡,卻在剛揚起的時候,被一把折扇輕輕壓住了碗口。
“且慢。”
粟粟抬頭看去,好一位翩翩公子,眉目如畫,白衣飄飄,若不是手中這碗隱隱發燙的孟婆湯在提醒著她,她還真以為是到了天上。
“不知這位公子有何事?”
孟憂緩緩接過她手中的孟婆湯,轉交給一旁愣神的孟婆,“我同這位姑娘還有些賬未曾算清,勞煩孟姑娘行個方便。”
孟婆見狀忙點頭哈腰的接過碗來,“上神請便。”
見孟憂將粟粟拖至一旁,孟婆這才拿起大鐵勺敲了敲鍋邊,“都別看了,都別看了啊,快排好隊過來領湯,下一個!”
粟粟有些不明所以,自己一心求個解脫,等了好幾天了,好不容易等到自己喝孟婆湯了,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攪了她的好事。
“還請這位公子快些算清我們之間的賬,也好讓我早些去投胎。”
孟憂看她沒好氣的說著,倒也見怪不怪,這種半路截胡的事情她沒少幹,倒也習慣了這些不認賬的樣子。
“姑娘莫急,小神此番前來並不是來專程阻撓姑娘喝這孟婆湯的,隻是來提醒姑娘一句,前塵走兩遭,姑娘還不願醒麼?”
此話一出,粟粟頓時猶如醍醐灌頂,像有一道靈光閃過,那日出逃到那家名為‘人間’的殯葬店,偷了那朵正欲盛開的桂花,與那裏的老板做了個約定。
如果重來一次,她還是選擇了忘記。
“上神,我那日是騙你的,我沒將那朵桂花帶在身上,我將那花藏匿於那棵桂樹下了。但凡你有點沉住性子探一探那靈氣,也不會被我騙到了。若是重來一次,你還會選擇幫我嗎?”
孟憂似是早就料到了一般,將手中的紙扇合著一拍,“我記得那日我同你說過,孟婆湯隻喝一次,忘卻前塵舊夢,若是第二次就是魂飛魄散不入輪回不歸世間,你問我若是重來一次可還會幫你,我不妨告訴你,不會。因為我從來隻渡於我有利的魂,不愛管這些沒好處的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