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暮,京城,顧家大宅。
顧初寒立在暖爐邊暖手,淡藍的立領之下掛著一串珠玉項鏈,寒風撲撲,聽著外頭刮人的風聲,亦足以令人膽寒。
但顧初寒的心,卻是暖洋洋的。她的手裏僅僅握著一方雙魚玉佩的另一半。
按照前世的記憶,今日是冬月月底,太子打敗三皇子,終於登基。
而到傍晚,宮中的玉駕寶馬玲瓏七香車便會駛來,向救他的顧家女兒求婚。
前世的太子蕭玉安以為,救他的女子是顧氏嫡長女,故而迎娶了顧初寒的嫡姐,而她,顧初寒,作為顧家最不得意的庶女,隻能做個陪嫁丫鬟入宮,侍奉著嫡姐,看她與自己心愛之人顛鸞倒鳳。
可是,重生一世,她變精明了。
她算準了日子,在堆雪樓外,親自救下了太子,並將娘留給自己的一副雙魚玉佩分成兩分,一份給太子,一份隨身攜帶。
她等著,等著太子登基的消息傳來,等著太子持著雙魚玉佩的一半來尋自己。
到時,揚眉吐氣,一掃晦氣,將瞧不起她的嫡出,統統踩在腳下。
丫鬟寶珠侍立在小姐身邊,顧初寒雙手在火爐之上烘著,如蔥般的纖細指尖十分養目。
寶珠道:“小姐,聽說京城之內發生變亂,太子奪權,嫡小姐還說她早料到了,早在太子回京之日,她便以尚書嫡女的身份親自問候了。”
寶珠又道:“小姐,您該為自己打算打算。太子登基,後宮之主必須自大臣之女中選拔,太子為籠絡朝臣,一定會選咱們嫡小姐的。”
顧初寒沉靜地搖搖頭,含笑自負道:“未必。”
顧初寒邊摩挲著手中玉佩,邊笑道:“快到酉時了,寶珠替我開了妝奩,我要盛妝。”
寶珠聞言輕訝一聲,道:“小姐,咱們府裏,除了嫡出外,凡庶出小姐平日裏,都不得盛妝。您這樣會犯家規的。”
蕭初寒輕輕搖頭,心中微哂,隻是心中笑道:“酉時過後,太子便來迎娶我,屆時我是後宮之主,小小家規又能奈何。”
蕭初寒微一昂頭,對寶珠笑道:“去把妝奩打開吧。這十多年來,我穿豔色衣服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搽紅塗白的更是沒有過。她,不肯我美過嫡出,嘖嘖……”
寶珠是陪著蕭初寒一起長大的,深知這些年,她被嫡出如何打壓。
隻因當年相士說了一句,庶房小姐有攀龍附鳳之機緣後,嫡出便對小姐處處打壓。
不準小姐穿豔色衣裙,不準小姐濃妝豔抹,小姐素麵朝天,在俏麗美豔的嫡出小姐們麵前,寒酸得可以。
寶珠乃依命前去開妝奩,蕭初寒在妝奩前坐下,胭脂抹麵,青筆描眉。
半個時辰後,酉時,隻聽外頭傳開一聲鑼鼓聲,小廝內來通傳,“庶三小姐,陛下駕臨,全府出迎。”
寶珠微微一訥,“陛下?是太子,登基了?”
寶珠的聲音顫顫,顧初寒給她一個淡然的眼神示意她安心。
她知道寶珠為何聲音顫顫抖抖,因為寶珠以為太子一定會迎娶嫡姐,而嫡姐素來針對自己,她怕嫡姐當了皇後,自己沒好日子過。
顧初寒微微一笑,榴唇輕綻,月白色的臉上流溢出數年來都不見的光華,她將袖子內的半塊雙魚玉佩掛在腰畔,伸手對寶珠朗聲道:“扶我出去。”
聲音清脆如山泉叮當,小廝不禁抬頭一看,隻覺豔光逼人。庶三小姐今日當真是美豔迫人,令人不敢逼視,不似當年木訥素淡的模樣。
奴才不可直視主人,顧初寒卻毫不在意,隻是昂頭搭著寶珠的手緩緩起身。
珠簾撥開,一襲紅豔羅裙,嫋嫋步伐,緩緩而來,眾丫鬟都挪不開眼。
府門口,太子一襲明黃色長衣,雙手倒負,立在院內,長身玉立,氣宇軒昂。
顧府嫡小姐與一眾姊妹正立在他身前。
顧初寒笑意盈盈,緩緩走向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