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自徐來(二十四)(2 / 2)

他兩手的手腕已經被環形的金屬手銬磨的血肉模糊了,可是他突然想著,如果換一種思路呢?他開始緩慢的用手指向手銬的鎖扣位置摸索著,隻聽“哢”的一聲,手銬居然輕易的被打開了!

手銬並沒有鎖!

隻是慣性的思維,讓他第一反應便是奮力掙紮著拔出雙手,而根本無暇探究是否上鎖了。

終於解放出了雙手,吳棟梁覺得自己心頭一鬆,連忙伸出手去拽脖子上的鐵絲套,可鐵絲套勒的太緊,毫無伸縮餘地,他隻得將兩根手指盡可能的在鐵絲與脖子間撐開一點微弱的縫隙,給自己留出一絲喘息的餘地。

他的肺如同針紮一樣的刺痛,雙腿在半米深的積水中空滑了幾下,才踉踉蹌蹌的站穩,隻覺氧氣重新經由鼻腔進入身體的感覺,是那樣的舒適完滿。

時間並不長,他卻覺得仿佛已經死過了一百遍。

可是他這邊剛剛用手指撐起一絲生機,就見對麵屋子裏,女兒腳下的地板一空,整個人便被猝不及防的懸掛了起來!

屋內的積水經由這個下陷的地洞,快速的向下傾瀉而出,拖拽著女兒的身體不住擺動,加重了身體的負荷,吳曉曉本來已經憋的泛紫的麵龐更加猙獰,兩顆眼珠都微微向外凸著,難以呼吸的灼燒感,讓她的舌頭忍不住向外吐出。

吳曉曉眼看著已是命懸一線,吳棟梁焦灼的想大聲的呼喊,讓女兒解開手銬,可是他發現自己完全喊不出任何聲音——最初不加節製的嘶吼加上被鐵絲套的勒拽,他喉嚨受傷嚴重,連動一下都泛著腥甜和灼痛。

但看著女兒承受的痛苦折磨,簡直比讓他死還難受百倍千倍。

他腦中順著剛才的思路,直覺的趕緊把手指從鐵絲套的空隙中拔出來。隻是他的雙腳已經站在了地板上,掙脫了椅子的束縛,此刻整個人的高度已經超出了鐵絲套的掣肘和自身重量的脅迫。

怎麼辦?怎麼辦?吳棟梁把心一橫,任由自己兩手下垂,想想又交疊著緊緊抱在胸前,腳下向前方一伸,離開了地麵,硬生生的靠意誌力將自己的呼吸命運全部懸掛於鐵絲套之上。

那窒息和灼痛的感覺再次襲來,可他咬牙拚命的攥緊拳頭,無論如何都不讓雙腳向下觸及地麵......果然,幾秒鍾之後,對麵女兒腳下的木板開始上升,漸漸重新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吳曉曉重新獲得了一線生機,失重感褪去,她滿臉淚痕,大口用嘴呼吸著,盡管耳中還嗡嗡作響,可臉色已經由醬紫逐漸轉為緋紅,終於不那麼駭人了。

吳棟梁模糊的看著這一切,不可抑製的流下了一滴血淚,那淚順著他的眼角、臉頰,又順著脖子,滾落進胸膛,消失不見了。

眼淚沒有溫度,卻一路灼燒著他的皮膚。

他願意為女兒去死,想著這一點,他隻覺得欣慰,再無遺憾了。

他艱難的抬起手,向女兒拚命的搖動,然後奮力的做著擺脫的動作。

吳曉曉模糊的看到父親已經掙脫出來的手,她靈光一閃,也聯想到了剛才的機關,連忙去摸索背後的手銬,費了些時候,居然也找到了鎖扣,打開了手銬。

隻是她的第一反應跟她父親一樣,立馬伸出手指,撐出鋼絲與脖子之間的空隙,極力的呼吸起來,然而下一秒,父親那邊地上的地板便猝然抽離開,父親再次被徹底的懸掛了起來。

吳曉曉大驚失色,連忙抽出了雙手,隻是她還沒有想到怎樣讓父親那邊的地板複位的關節所在,就見對麵的吳棟梁微微衝她搖搖頭,用嘴型說了句“曉曉,爸爸愛你”,便決然的閉上了眼睛。

“不!爸爸!你別死!你別拋下我!”吳曉曉荒腔走板的嘶吼著,就隻發得出“謔謔”的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