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亮光劃破夜空,緊接著天上“轟隆隆”一聲悶響,豆大的雨點開始往下砸,砸在屋頂上,窗上,地上,劈裏啪啦的。
衛纓猛的一驚醒。
背後已經汗濕,裏衣粘在背上黏膩著,帶著悶熱。蠟燭已經熄了,屋子裏一片漆黑,隻有時不時的閃電照來的光亮。
今夜的風似乎有些大,呼嘯而肆虐。剛入春帶著寒氣的風吹進屋子裏,倒是讓她覺得很清爽。
今夜的風,還帶著點泥土的味道。
衛纓站在窗邊,遲遲沒有拉上窗戶。外麵的雨零散著打進來,落到衛纓的臉上,涼涼的,但好像帶著寒氣,要浸到人的血肉裏。
衛纓眸子漆黑,卻是無神的。呆站著好一會兒,才伸手去拉了窗戶。
怕又是一夜無眠了。
第二日雨已經停了,空氣裏略帶著潮濕,夾雜著雨後的泥土的味道。
衛纓後半夜迷迷糊糊的眯了眯眼,竟是睡了去。隻不過早晨到了巳時才起來。聽到外麵已經沒有雨聲了,衛纓連忙去開窗戶,深吸了一口氣。
“小姐,您起了。”青屏掀開門簾進來,手上端著洗漱的用具,說道,“今早見您熟睡著,便沒有喊您起來。”
衛纓點了點頭,由著青屏服侍,今日給她梳個飛雲髻,明個兒來一個懸月髻。衛纓從來不在乎青屏給她打扮成什麼模樣,在她看來,都是一張陌生的臉。
這張臉的主人,不是她,是一名叫君晚照的女子。
而她,早已在黃泉路上走了多時。照理說應當是魂歸地底,入土為安了才是。
隻是不知道是何緣故,等到她再次睜眼,竟成了刑部尚書之女君晚照。
但此時的君晚照不在京城,而是在浙江杭州,溫府。不然,或許她還能為她自己收收屍。
溫府當家的是君晚照的舅舅溫子誠,刑部浙江清吏司郎中,一個五品官員。在杭州,很是受老百姓們愛戴。因為溫子誠接手的案子,從來都沒有一個是冤案,且向來不徇私枉法,不受賄賂。
杭州的街坊小巷裏,沒有哪個不知道清吏司郎中溫子誠的,一個個提起來,直說他斷案如神,滿滿的都是傾佩。
衛纓來這裏已經七天了,她還沒有見過溫子誠。
“舅舅還不在府中嗎?”
“老爺最近在忙一宗案子,這幾日一直在牢獄裏與犯人周旋著。”
衛纓沒有說話,腦子裏卻在盤算著。
溫子誠是靠著君晚照的父親君北驥提拔的。因為衛纓的母親溫氏,再加上溫子誠人品不錯,又受人喜歡,一路走上了清吏司郎中的位置。雖說不在金陵,但杭州也是個富饒且風水尚佳的地兒。
隻不過,溫氏因為一場疾病,去世了,而那時候君晚照才十一歲。溫氏性子向來溫軟,君晚照同她有些相像。又加上溫氏隻是個姨娘,在府中謹小慎微。君晚照自小逢人便低眉順眼的,被人欺負了也從來不說。
但是令人沒想到的是,溫氏死了之後,君晚照突然與君北驥說,她母親生前有遺願,那就是身歸故土。
於是君晚照在臨江院跪了一整天,君北驥這才答應讓她同她母親一起,回到杭州。
君晚照在杭州一待就是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