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現在真的要去找皇上麼？”紫陌擔心地看著我，浮月暗香亦是奇怪的表情。
我整理好衣服：“怎麼了？不可以麼？”
“皇上正在禦書房與大臣們商量國事，姐姐……”
“過去看看吧。”感覺越來越不對勁。
已是春末時候，陽光越來越繁盛，梔子花已經凋落。有些慘不忍睹。我走得很慢，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已經習慣了緩步走路，習慣了有他陪在身邊，習慣了這座如同墳墓一樣的宮殿。習慣，果然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繞過九曲池，池麵上已經擠滿了荷葉，好不熱鬧。一片挨著一片，綠油油的，像是生命，手掌撫上有些凸出來的肚子，心中暖洋洋的，就像此時此刻天上的太陽。
一起征戰，一起站在權利的最頂峰。所以，我們應該有默契，會一直一直在一起不是麼？禦花園裏有女子的嬉戲聲，我好奇地走近，眼前的景象卻讓我震在當場。那是什麼景象？我轉過頭看著紫陌，紫陌和她們都心虛的別過頭。可笑啊，可笑。我捏著一朵快要開敗了的繡球花，把繡球花輕輕一擲，轉身離開。
沒有難過，沒有傷心，什麼都沒有。坐在貴妃榻前，仰望著窗外的一方天空，那樣明亮，那樣自由，是我進宮以來，看到的最美麗的天空。
“姐姐，對不起。”紫陌低著頭，眼有些紅。暗香和浮月也低著頭。
我不禁有些好笑：“你們這是怎麼了啊？你們沒有錯，錯的一直都是我。淚盡羅巾夢不成，夜深前殿按歌聲。 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熏籠坐到明。”
“姐姐……”
“好了，你們下去吧，我累了。”是的，我的確累了。這樣的後宮，這樣的良人，都不是我想要的，都不是我想要的。腦海裏閃現出一些片段，這些零零碎碎的片段，讓我有些恐慌。想要仔細弄清楚，卻又消失不見，讓我覺得如此無力。
沒有人陪在身邊，還好，我的寶貝，媽媽還有你，媽媽還有你啊。你好一輩子陪在媽媽身邊對不對？
昏昏沉沉地睡去，沒有聽到那無奈的歎氣和窗口下那抹孤寂蒼涼的身影。
傍晚時分，這後宮就炸開了鍋。
“姐姐……姐姐……”暗香的身影急急跑進來，後麵是臉色凝重的兩個人。
“怎麼了？”
“皇後娘娘被廢了。”
……
“姐姐，你怎麼都不問呢？”暗香好奇地看著我。
我放下手中泛黃的書卷：“為什麼呢？”
“因為姐姐今天下午在禦花園看到的那個姑娘。”暗香咬咬牙，一副恨不得喝人家的血，吃人家的肉的表情。
……
“姐姐，你怎麼不好奇她的身份呢？”
我覺得頭頂是烏鴉在盤旋，嘴角抽抽：“那她是什麼身份呢？”
“她竟然是皇後娘娘的妹妹，是她們家的二小姐。以前我們從來都不知道呢。”一副菜市場八卦的小市民樣子。
“哦。”
“你知道她怎麼了嗎？”
……
“暗香……”
我偏過頭：“那她怎麼樣了呢？”
天啊，我幹嘛和一個小朋友在這裏玩一問一答的弱智遊戲啊？
“她被皇上欽點為皇後了。”
“暗香……”這次是浮月和紫陌同時吼出了聲。
這時候暗香才發覺不對，慌忙地捂住嘴巴。可憐兮兮地看著我。
“好了，我沒有怪你。還有，這些事情，於我來說，什麼都不是，不用藏著掖著，沒必要。”
“是。”
我的手撫摸上我的肚子，寶寶，至少媽媽還有你，還有你。至於他怎麼樣，我都無所謂了吧。最難消受帝王恩，帝王，九五之尊，怎麼可能獨寵一人呢？嗬嗬，是我高估了他，還是高估了我自己。或者，隻是低估了這後宮的女人，是怎樣守著這如同墳墓的皇宮，度過這孤獨的漫漫長夜，是怎樣勾心鬥角，踩著別人甚至姐妹的生命走過來的。走上那權利的最高峰。隻不過於我，那權力算得了什麼呢？身體裏有一種東西在叫囂，仿佛在說，你的地位，本來比這更盛。
一切皆如過眼雲煙，一切皆如鏡花水月。
我輕輕閉上眼睛，任由夕陽在我的黑色睫毛下印上一層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