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要再勸,墨北塵卻已經不聽她說話,自顧自道:“從父親手上接下家族企業,這些年我兢兢業業,從不敢怠慢本職工作,時刻都記著家訓,不敢忘記,大約真是老了罷,背著這個家族的每一天都讓我覺得喘不過氣來,淺淺,你知道我兒時的夢想是什麼嗎?”
顧淺一呆,嚅嚅問道:“是什麼?”
“我想當一個物理學家,每天去研究室裏做做研究,記錄數據,這樣的日子想一想都覺得愜意,每天不必起早貪黑,也不必與一群陌生人推杯換盞,煞費苦心的去算計那一點利益。”
顧淺怔怔聽著,墨北塵在她眼中一直都那麼優秀,也那麼強大,對於他而言,這個世界上任何一件事都不是難事。
可這會兒他提起自己的夢想,眼睛裏閃爍著她從未見過的熱切光芒,讓她忽然覺得他離她近了幾分,他不再高高在上,不再遙不可及。
墨北塵說了一會兒,見顧淺沒有說話,他輕咳了一聲,“瞧,我今晚怎麼盡說喪氣話,院子裏涼,走了,進屋去。”
墨北塵站起來,大約真是推心置腹了,他有些不自在,側過身去就要往別墅裏走,邊走邊道:“淺淺,我從來沒有聽你說過你的夢想,你的夢想是什麼?”
顧淺跟在他身後,認真想了想,她的夢想是什麼?
兒時誰都有夢想,但她卻想不起來了,大約是她在孤兒院那段時間過得太清苦,讓她根本就不知道夢想是個什麼東西。
“不太記得了。”
“嗯?”墨北塵停下腳步,回頭疑惑地看著她,“我瞧別的小女孩都是長大了要嫁給白馬王子什麼的,你就沒有這樣的夢想?”
知道他是在打趣自己,顧淺搖了搖頭,最後低聲道:“那個時候就想,能吃一頓飽飯,不要挨凍,小哥哥小姐姐不要搶我饅頭吃就行。”
墨北塵一時愣住。
雖然他從小就認識她,卻從未聽她說過這些,他自以為將世界上最好的東西捧到她麵前就是疼她,卻從來不知她心裏是如何想的。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時,她穿著碎花裙子,頭發剪成當時很流行的妹妹頭,乖巧的站在爺爺身邊,神態不安且局促,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四周。
就像闖入了陌生地盤,渾身都與豪華精美的別墅格格不入,他當時頗為嫌棄的埋汰了她一句,卻並沒有注意到那句話根植在她心底,讓她這麼多年都沒敢對他生出妄想過。
正所謂自作孽不可活,萬事有因皆有果,他自己種下的苦果,自當由他自己來承擔。
見墨北塵愣住,顧淺抬起頭看著他,似乎拘謹的笑了一聲,“這都是過去的想法了,後來墨爺爺將我領回來,我就再也沒有挨過餓也沒有受過凍。”
墨北塵頓時有些啞口無言,“淺淺,我……”
“進去吧,說著餓,這會兒倒真覺得有點餓了。”顧淺衝他笑了笑,率先往別墅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