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去了天帝華服錦衣,卸去了多餘的修飾,一身白衣素服,如瀑的黑發流瀉在身後,眉宇間盡是滄桑,像是顛沛流亡的失魂人。
“你們先離開這裏,我想跟長樂單獨說說話。”靜默了好一會兒,羽光才緩緩的這樣說道。
風琴斂了斂黯淡地目光,轉身蓮步輕移走遠了些,桑雪也乖乖的退到旁邊去了。
也不管地上髒不髒,羽光倚了那株落了葉的楓樹坐了下來,然後兀自盯著這埋葬的長樂的地方的發呆,良久沒有動作。
“長樂。”話到嘴邊曲折幾彎卻到底是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如果當初沒有答應來到非白魔君的魔族學校視察,會不會就不會遇到她,不會發生這麼多的事情,不會以長樂之死來終結所有的事情?
初識得她時,隻覺幼稚又弱小還是個雜血脈的狼崽子,便不甚在乎。
結識得她時,隻覺得她隱忍又忍耐,性子跟自己有幾分相似,不喜言談,但是卻在熟識的人麵前表現的源泉活水般生動,像是在他心裏淙淙流淌。
喜時,便覺得她一切都好。
惱時,便覺得她不解風情。
直到離開的時候,他方恍然,有些人在她的生命裏出場時就編好了編號,排好了位置。
“寶寶在南海,墨痕照顧的很好,你不用擔心,他都不給我去看他,說是等他成年後才能放他出來,等他出來的時候我再帶他來見你。”
也許,這能夠與她得一個寶寶,便已經是長樂給予他最美好的禮物了,身後的楓樹豁然起了生機,便任性抽出枝葉來。
“長樂,你所眷顧的人族各般安好,前不久收到了海濱白澤的消息,安慕希很好,那蘇素也與非白魔君走到了一起,墨痕和精靈族我在一日,便會護一日周全,你放心。”
頓了頓又繼續說道:“那天你是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肯定是故意的,我沒攔著你也沒去尋你,你不會怪我吧?我知道,你喜歡自由。”
良久後,風琴許是放心不下,忍不住就走過來看看,平日裏素是喜潔的蒼耳竟會直接坐在地上,麵上的頹意是她從未見到過的。
看到這個情狀風琴也有些不知所措,突然闖入確實就顯得有些困窘了。
“天帝,我見這裏多寂寥,不如我在這植些花卉吧。”還沒等羽光應答,風琴一揮手,這墓地周圍便興起盛開了許多鮮花,纏繞成簇或是枝蔓蜿蜒。
羽光聽到風琴跑過來自說自話,神情斷然凜冽了下來。
“不用了,撤掉,走吧。”說罷羽光便站起身來,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聽到他這麼說,風琴慌忙把這些花兒給撤了,歸於原本的樸素簡單模樣。
桑雪也在傍晚後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暮色漸晚夕陽斜,推開小小的樹門,室內冷清寂寥,樹屋裏的陳設一如往常,沒什麼生氣,隻留他一個能有什麼生氣?物是人非事事休罷了。
族長晚上不放心特地來找了他,說是白天幾位大人物跑過來,問問發生什麼事情,但是桑雪說他們隻是過來掃墓而已,沒發生什麼特別的。
說來好笑,族長說經曆這麼番遭遇,桑雪長大了,耐得住寂寞了守得住心了。哪裏是什麼守得住心,不過是在這經年歲月裏不忍長樂孤單罷了,畢竟他們說好要一直一直在互相依靠的,墨痕說等稍稍年紀大了些,李佑寧寶寶就可以過來看長樂了。
年紀大就特別愛絮叨,桑雪了解族長,所以也就任憑他這麼說。
將樹屋的門和桌椅統統擦拭了一遍,地板上也來回拖了拖,給族長倒了杯水,解解口渴,白胡子都拖到地上了,依舊是精神矍鑠神采奕奕。
“族長,您慢慢說,我不急。”忙碌完之後桑雪恭恭敬敬坐在旁邊的小矮凳上,乖巧的模樣甚是討喜。族長看著他忙忙碌碌的動作,知道他在想什麼,這樹屋裏明明已經是纖塵不染了,他還忙的不停,無非是找點事做,要麼就是怕跟自己聊天。
這孩子真是變了,以前他是最喜歡纏著自己玩耍的。
“要不,我給您找個伴?”他們精靈素來不與外人交往,桑雪為這個人族也吃了不少苦頭了,還是要合群點,才不會顯得孤零零的很可憐。
“族長,我沒關係的,我在這裏挺好的,我會潛心修行的。”知道族長是個什麼意思,桑雪靦腆地笑了笑。
無奈地歎了口氣,這孩子真是拗的很,果然精靈和人族打交道就是精靈吃虧,不過是一世的凡人,因緣際會怪不得別人。
“好吧,你覺得好就行了,有什麼事情就來找族長。”
“是,族長。”
族長又待了半晌,跟桑雪扯了好一會兒,方才起身出去。
又是百年後……
精靈族裏最近出了件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