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朱瞻基熟悉的聲音,袁璦薇力竭,她倒在朱瞻基伸過來的手臂裏。
這才覺得渾身疼痛難擋。
她痛,是愛而不得的痛,是愛得不到回應的痛,是明明很愛很愛這個人,卻不能愛不能想,說不出口,哭不出聲,近在咫尺卻得不到,時時為他痛不欲生、痛徹心扉的痛。
這個人,她再用十倍的深情,也得不到半點真心,先前的皇後胡善祥,就是最好的前車之鑒。
但這一刻,她突然覺得不重要了,他雖然不愛她,但他,仍然能夠護她周全,保她平安。
這,就足矣。
她看著朱瞻基,燦然一笑,“皇上,您信臣妾,臣妾所懷,真的是您的子嗣……”
朱瞻基之所以會在深夜前來,就是因為聽到了藿香回稟的最新診脈結果。
“恭喜皇上,雖然您如今身子不比從前龍馬精神,但若遇到合適的時機,妃嬪體健,仍大有希望再育龍子。”
雖然先前孫清揚和太後一直瞞著他,但自個的身體怎麼樣,他心裏最有數,對於不能再生育一事,早就心知肚明。
隻讓藿香瞞著孫清揚,免得她看著自己黯然神傷。
大家都裝得沒事人一般,說說笑笑,日子也好過一些。
聽到這消息,再想到太醫所說,麗妃懷孕一事,他斷定麗妃這一胎,肯定是他的子嗣。
她不可能那麼膽大,還敢再來一次假孕,至於勾連外男,他的後宮裏頭,還沒有誰能有這樣的本事,在皇後親自梳理宮務的時候,找到途徑與人私會。
麗妃素有潔僻,讓她與人有染,她恐怕自己想想都會惡心。
所以這一胎,應該就是先前麗妃最得意那會兒懷上的。
那些日子,她意氣風發,嬌媚妖嬈。
他和她,都很盡興。
太醫也說,男女心情愉悅之時,陰陽相調最易承孕。
他興衝衝的趕過來,沒想到,卻看到何嘉瑜下令宮人將袁璦薇死傷不論攔住的那一幕。
不由自主伸手給向前倒地的袁璦薇,抱住了她。
聽見袁璦薇所說,朱瞻基臉上仍然沒有什麼表情,語氣卻溫和下來,“朕相信,朕知道你所懷乃是朕之子嗣,你好好將養身體。”
聽聞此話,袁璦薇心頭大定,她開口救情,“皇上,求您饒了臣妾的家人,他們都是為臣妾所累,責罰臣妾一個人就好,無論您怎麼處置臣妾,臣妾都無怨言,但臣妾的家人,是無辜的。”
朱瞻基的眉宇冷了冷,卻仍然點了點頭,“你放心,朕會赦免他們,貶為庶民,不再為官。至於你,相信有了此事,你該明白,在後宮裏的所做所為,稍有不慎,就會連累家人。”
袁璦薇笑了笑,“是,臣妾明白,臣妾從今往後,洗心革麵,再世為人,絕不再起那害人之心了。”她望向何嘉瑜,“貴妃此舉,全因臣妾之前所為而起,求皇上饒她性命。”
何嘉瑜從朱瞻基進來的那一刻起,就如一盆冰水從頭淋下。
她木立在場,看著朱瞻基抱住袁璦薇,聽著他們你儂我儂,隻覺耳朵嗡嗡作響。
袁璦薇沒事,有事的,就該是她了。
卻聽到袁璦薇為她求情,何嘉瑜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待看到袁璦薇的唇角那點笑意,方明白過來:為自個求情,袁璦薇在皇上麵前賣了乖,又得了巧,除了能留得性命,皇上恐怕對自個的處置不會輕。
她跪下去,朝著朱瞻基淒然一笑,“皇上,臣妾也是為了皇室的血脈清白,畢竟有了先前那些事情,誰敢相信她麗妃清清白白?這件事,皇後是默許的,並非臣妾膽大妄為,還望皇上明鑒,臣妾的拳拳衛護之心。”
朱瞻基皺了皺眉,“皇後默許的?”
話音未落,就聽到孫清揚的聲音,“是,臣妾默許的。”
因為她的猶豫不決,何嘉瑜才敢到這兒來對袁璦薇下手,若她此時說個“不”字,何嘉瑜隻怕有性命之憂。
謀害龍嗣,這可是殺身之罪。
孫清揚想到何嘉瑜之前說到妃嬪殉葬時惶恐的眼神,歎了口氣道:“之前臣妾並不知道此事有了轉機,貴妃前去說時,臣妾擔心因為自個的心慈手軟,再出現像張婕妤那樣的事情,就允了貴妃前來給麗妃灌藥,請皇上責罰。”
其實當時她是讓何嘉瑜少安毋躁,再等些時日的,沒想到何嘉瑜會先下手為強。
但念及袁璦薇之前對何嘉瑜的所做所為,又覺得事出有因,不忍對她責罰太重。
畢竟,換成是誰,遇到這樣事情,恐怕也不能一笑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