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小產(2 / 2)

林媛在建章宮裏曆經生死,拓跋弘也一直陪著。劉貴姬的事兒已經不足為重了,拓跋弘心裏很清楚,林媛既然自知有孕,當然不可能不顧自己的胎兒用傷胎的五石散來害人,林媛根本就是被冤枉的。而劉貴姬因五石散小產的事牽連上了同樣懷孕的林媛,這就更顯得詭異。

直到這一日的傍晚,幾位禦醫才如釋重負地回稟道林媛性命無憂了。

她流了很多血,最終止住血後眾人也十分擔憂,又給她灌了大量的參湯來吊著命。這樣折騰了一整日,她的呼吸才漸漸平穩,脈搏也不再細弱,吳禦醫宣布她能活下來了。

拓跋弘不住地歎息,他命幾個醫官在偏殿守著,若林媛一有不妥就要趕過來診治。入夜時分,拓跋弘耐不住心裏的悲傷,跑去了長樂宮見太後。

彼時太後身子稍有好轉。林媛小產一事闔宮大動,她自然早就得到消息。拓跋弘流著淚與她道:“母後,朕又失去了一個孩子啊!自從六皇子之後,宮中嬪妃流產之事甚是頻繁,朕再也沒有其餘的皇子出生了。”

母子兩個就是患難中的苦命人,互相安慰罷了。太後連連搖頭道:“皇兒啊,這都是命。二十年前哀家殺了你的十一皇弟和十三皇弟,齊嬪自盡的時候就對哀家說,說咱們會斷子絕孫……十年前你又殺了你的五個兄弟,你還記得江留王說過什麼嗎?可憐了媛丫頭,梁守昌今日一直在右丞相府裏頭,明日才能回宮。哀家聽說媛丫頭身子都給傷了,明日讓梁守昌去給她瞧瞧。”

“母後,朕已經命人徹查這件事了。”拓跋弘目光中透出狠色:“此事十分古怪,媛兒冰雪聰明,她早就知道自己有孕,卻遲遲不肯告訴朕。她小產昏迷之前,還對朕說她知而不報,犯了欺君之罪。母後,媛兒從前是非常相信朕的,她什麼事都會和朕說,這一次卻不敢說,一定是另有隱情。”

“不單是不敢說。”太後一時動怒,又開始咳了起來:“此前還傳出她草菅人命、打死數名宮女的事。媛兒不是那樣胡鬧的人!若沒有緣由,她不會這麼做!宮裏人都揣測她是因著被皇後關押,受了委屈,才打死人來泄憤。哀家卻覺著,恐怕那些死了的宮人與媛丫頭小產有牽連!媛丫頭以為是那些人在害她,這才下殺手!”

拓跋弘伺候著太後喝藥,一壁哀哀地歎氣。他坐了整整一個時辰,一直服侍著太後安歇就寢,才起身離開回建章宮。太後在他身後叮囑道:“這事兒哀家不會善罷甘休!等媛丫頭醒過來,你好生地問問她。”

***

林媛是在一日之後的黎明醒過來的。

她昏迷兩天兩夜,睜開眼睛的時候看什麼都是霧蒙蒙的。宮女們已經放下了帳子怕陽光刺到她的眼睛。

自然她一直是躺在建章宮寢殿裏的。這個時候拓跋弘還在早朝上,倒是幾個禦前宮女欣喜若狂地出去請了禦醫們進來。

吳禦醫一直在偏殿守著,梁院判這幾日出宮去了右丞相家中問診,昨日才堪堪回宮,也被太後遣到了這兒守著林媛。打頭進來的自是梁院判,他湊近林媛的帳子,低聲問道:“娘娘?您可以說話麼?”

林媛一聽就知道是梁院判在問話,心裏倏地一緊,隨後又鬆下來——是了,兩日前她昏迷時,右丞相蕭臻的祖母“恰巧”得了急病,梁院判就被遣去了蕭府。按著她對蕭臻的吩咐,蕭老夫人是昨日才稍有好轉的,梁守昌最快也要在蕭府裏呆兩天才成。

這個時間,距離她兩日前昏迷過去時已經過了一整天!

一天,足夠了!

梁守昌可不是一般人。梁家本和吳禦醫家中一樣是世代行醫的,後來鄉中發洪水,梁家遭難,家道中落。而這之後,上天眷顧的梁禦醫竟得到鬼醫虛穀子的賞識,成為他唯一的弟子,從此跟隨虛穀子江湖行醫。過了十年,生性散漫喜好遊曆天下的虛穀子不告而別,他就進了皇宮做禦醫。虛穀子這個人,景宗時就名揚天下,收梁禦醫這個徒弟的時候推測有一百五十歲,而且他到現在還活著,那他至少有兩百歲了。

虛穀子被傳得神乎其神,事實上,梁守昌的醫術也已經超脫了凡人的境界。

林媛對他可不敢像對付杜醫官、張禦醫他們那樣糊弄。那些禦醫們覺著林媛脈象奇特、診不出來,梁守昌可是一眼就能看出來問題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