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宮的姐妹們差不多都來過了,除了恬嬪和文嬪……”張婉儀掰著指頭數了數,又揚起臉來笑:“原本節慶的時候大家都去長信宮拜訪的,不過今日這日子不一般,皇後娘娘出宮回母家省親了,咱們的華陽宮這才成了獨一份的熱鬧。”
“文嬪一貫是那個樣子,讓她過來和你賠笑臉,這輩子別想了。”劉婕妤漫不經心地說。文嬪在宮裏的人緣真不怎麼好,整日裏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仿若旁人都入不了她的眼一般。
“文嬪娘娘還好說,恬嬪娘娘怕是在自個兒宮裏置氣吧。”劉婕妤身後一個美人樂嗬嗬地笑說了一句:“慧嬪娘娘有孕得封,與她平起平坐,她心裏一定吃味兒。”
這位姓穆的美人並不是個聰明人,巴結人的話都說得不高明。林媛聽著隻笑而不語,心裏卻思慮起了那個楚家的庶女——楚華裳工於心計,家世又顯赫。這是個很難對付的人。
貴妃離宮,沈妃賜死,現在皇上明顯是把靜妃扶上去了,不過還缺一個人。若她猜得不錯,那個人本來應該是楚華裳。
在林媛看來,拓跋弘應該是早就想要殺沈雲容了。當初他晉封楚華裳為容華的時候就有了讓她代替沈氏的念頭,不過後來貴妃產下雙生皇子、被迫離宮,這一點拓跋弘是真沒想到,也措手不及。還好韋宓莊一夜蘇醒,暫時補了個缺,兩個角不如三個角穩固,至少好過蕭皇後一枝獨秀。
現在楚華裳資曆尚淺,日後慢慢培植著,最終會達到讓拓跋弘滿意的效果。但是現在看來,局勢似乎出了一點點意外。
那個意外就是林媛自己。林媛已經感覺到了這一點。
拓跋弘對她太過寵愛了。所以這位皇帝開始想要改變自己的計劃——相比於楚華裳,他想要扶持更得自己喜歡的林媛去填那個角。在穆武王被處死、軍機處建立、沈家也被抄家之後,這位年少忍辱的皇帝已經有了越來越多的底氣,也開始任性地由著自己的喜好來做事了。他手中的權勢越來越多,完全不必擔心若不給楚華裳一個高位,楚大將軍會失了忠心。
相信楚華裳也感覺到這個危機了。
心內暗笑,想和她林媛一爭高下麼?嗬,那就走著瞧吧。
靜妃聽著周圍人的逢迎,心裏卻並不怎麼高興。那個張婉儀還和五年前一樣,一點也沒有長進!大喜的日子,華陽宮裏張燈結彩自個兒樂嗬也就罷了,偏還提起那蕭氏來。
這些嬪妃們都羨慕她和林媛,巴巴兒地跑過來拉攏結交,可無論她們怎麼得寵,和蕭皇後都沒得比。蕭氏即便不受皇帝喜愛,昨日還因林媛的身孕之事被潑了滿頭髒水,處境越發艱難,這些卻都無法改變她是皇帝結發正妻的事實。元月初二向來是出嫁女回門的日子,整個後宮裏,能堂堂正正在這個日子裏回母家省親的就隻有蕭皇後一個。
靜妃靜妃,說得好聽!列從一品,位視丞相,爵比諸侯!可說到底還不是個妾!
隻怪她父親早死,家道中落,否則以她堂堂郡主的身份,怎遜色與蕭皇後!當初拓跋弘還是太子,地位不穩,為了奪嫡就隻能娶手握重權的蕭閣老的女兒。若是她家中顯赫的話,也不是不可能……
到了入夜時分,喧鬧了一整天的劉婕妤幾人終於也有了去意。齊容華慷慨大方,每人送了一個食盒,裏頭裝著水晶醬肘子、豆醬燒鹿尾、鹵醃上排、酒料風幹雞,是她的家鄉江州的四大名菜,還笑眯眯地將大家送到宮門外,揮著帕子道:“明兒再來玩呀!”
一旁的靜妃翻著白眼瞪她。
終於送走了人,齊容華幾個也各自回宮了。靜妃揉了揉酸脹的額角,瞥一眼身側正親手收拾投壺的林媛,心裏有些煩悶。
林氏年紀也不大啊,且玩心慎重,前兩天還被她發現在屋子打牌九聚賭。可就這麼一個看起來挺容易對付的人,偏就城府極深。
齊容華那是真的好吃懶做、不思進取,林氏可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