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身份低微,說出的話卻十分令人信服。拓跋弘亦沒有追究她的無禮,隻朝著兩個醫女冷哼道:“你們兩個罪不容誅。來人,將她們拖去慎刑司,朕相信酷刑之下,總會有所收獲。”又伸手一指吳禦醫:“這個姓吳的,將他革職查辦,再將他的家眷押入刑部大牢。如果他不肯說出他的主子,就將他滿門抄斬!欺君罔上、戕害皇嗣的罪過,這樣的處置也算合適。”
蕭皇後已經驚得麵如土色,看著皇帝大怒、兩個醫女跪地求饒,自己隻覺胸口處又開始劇痛,卻是不敢出聲,忍著疼站在太後身側。
兩個醫女早嚇得心神俱裂,此時什麼都顧不得了,抬眼乞求一般地看向皇後。蕭皇後看她們這個樣子,心頭大驚,身旁齊嬤嬤立刻上前一耳光落在孫醫女臉上,喝道:“該死的東西!欺瞞皇上,意圖謀害慧婕妤,你們還想要求饒命麼!若是識相,就好好想想在慎刑司裏該怎麼招供,或許還能保全家人的性命呢。”
孫醫女捂著臉仰頭望著齊嬤嬤,她眼睛裏的乞求逐漸化為絕望。就算到了這一步,她也萬萬不能牽連上皇後,否則她的兄弟父母都會被處死的!最終她低下頭去,不敢再看皇後。
蕭皇後的手指緊緊攥著,手上的護甲將掌心都刺破,卻渾然不覺。她一貫聰敏睿智,這個時候卻覺得腦子都混沌了,胸口那兒痛得她幾乎要癱倒在地,幸好身邊挽秋死命扶著。她既震驚又恐懼,她不解的是為什麼林媛會懷了孕?而王、孫兩個醫女既然診過脈,就一定知道她有孕,又怎麼敢按著原本的計劃把戲唱下去?
若隻是心肺受損,那就算事情敗露,也不會被皇帝問罪,兩個醫女更不可能丟掉性命。可林媛已經懷孕,這種情況下再做掩飾,豈不是要牽扯到謀害皇嗣的罪名,兩個醫女都不可能有活路。她們怎麼敢啊!
而蕭皇後之前也絕不知道會發生意外。兩個醫女都是她的心腹,她們發覺林媛有孕之後,最該做的就是立即暗中通知皇後,一切讓蕭皇後做決斷!蕭皇後若是知道,也必定會改變策略。
可她們竟然自作主張,隱瞞身孕!鬧到現在不可收場的地步!不但是她們倆會不得好死,連帶著蕭皇後都脫不了幹係!
蕭皇後的腦子都攪成了一團亂,幾乎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門外的侍衛們魚貫而入,兩個醫女被反剪了雙手拖下去,口中猶自哭喊著“饒命”。吳禦醫隻是跪地沉默,一言不發,正當他官帽被摘去時,太後卻抬手道:“等等。這兩個醫女該千刀萬剮,吳禦醫就不必了。”
拓跋弘麵露不解,太後淡笑一聲道:“今兒若不是吳禦醫身邊的藥僮來長樂宮給哀家稟報,哀家還不知道這長信宮裏的烏龍。吳禦醫一介五品醫官,受人脅迫,在皇上麵前犯下欺君罪,情有可原。難得他良心未泯,診出了媛丫頭的身孕就萬萬不敢再隱瞞下去,卻又不敢得罪那背後的人,隻好遣人去哀家麵前求援了。”
“還有這等事!”拓跋弘口中微微一歎:“也罷了,這宮中烏煙瘴氣不是一日兩日了,做禦醫又一貫艱難。今日之事多虧了吳禦醫稟明太後,否則朕就要被蒙騙,婕妤也要深受汙蔑。”他閉目尋思了片刻,吩咐道:“吳禦醫功過相抵,朕就不追究他的罪責。今日算是他救下了婕妤,朕自此就指派他為婕妤安胎。”
說著又對吳禦醫道:“你日後要用心為婕妤診治,隻要她平安誕下皇子,朕自然大大有賞。”
吳禦醫立即叩頭,大聲道:“微臣一定竭心盡力,將功補過。”
“你看婕妤此時的身體如何呢?有沒有胎像不穩的征兆?她方才還是有些不好,總是頭暈乏力。”拓跋弘細細地問道。
吳禦醫回話道:“婕妤娘娘的脈象雖然虛浮,但那都是受過重傷後虧了氣血的緣故,娘娘的胎像暫時看來卻是安穩的,並沒有不妥。娘娘乏力頭暈的症狀,並不是因為疾病,隻是懷孕初期的不適而已,過幾日就會自然消退。”說著低頭微微沉思:“微臣日後會給娘娘開些補血調養的藥,隻要婕妤娘娘安心靜養,身子也會一日一日好起來的。”
聽吳禦醫這樣說,拓跋弘徹底放下了心,還命身後宮人賞賜黃金百兩給吳禦醫:“依朕所見,你今日是功大於過啊。”
“本是大年的好日子,反倒看了一出鬧劇。”太後聲色疲憊,搭著之雲的手起身道:“罷,哀家先回了,剩下的事兒就交給皇上處置。”
眾人跪地恭送太後。拓跋弘冷眼掃過她們,伸手握一握林媛的手指,溫聲道:“朕一定為你討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