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蠱之禍起於漢武帝,那個生性殘暴的帝王因為莫須有的詛咒,處死了太子,逼得皇後衛子夫懸梁自盡,又腰斬了嫡長公主,受牽連的人數達到了數萬不止。這個時代的人對這東西有著瘋狂的迷信,就算雄才如拓跋弘,也不能免俗。
更何況,幾個禦醫都查不出來葉氏的病情,一旁慧慈又說得頭頭是道,拓跋弘自然是信了幾分。然皇室遭了詛咒這種事是萬萬不能宣揚的,拓跋弘命封了口,而後以葉氏中毒為理由大搜六宮。
挽秋說著,麵上隱隱透出一抹惡毒的興奮。她唇角含著冷笑看向林媛,麵上卻恭敬:“事態嚴重,此物既然是在鏡月閣搜出,婕妤小主必定對此有所知曉吧,還請您如實向皇後娘娘稟告。”
林媛已經不想理會皇後與挽秋等人的話,她的眼睛直直地盯著那個被扔在地上的包裹,而後緩緩走上前,蹲身打開了最外層包著的綢布,手指竟想要觸碰那木偶。初雪撲通一聲跪倒在她麵前,慌亂地攔著道:“小主,萬萬不可啊!巫蠱是碰不得的啊!”
“什麼巫蠱!”林媛甩開了初雪的手:“本妃就不信,這鏡月閣裏還能出了鬼!嗬,詛咒是麼?”她拿起了那東西上下翻看:“葉氏繡心,是詛咒葉良媛的?五月二十八的確是葉氏的生辰,這生辰八字上頭都插了四十九根鋼針,倒是挺像那麼回事的。嗬,嗬!原來昨晚上葉良媛並不是中毒了,而是中了詛咒?這可真稀奇啊!”
由白緞子製成的偶人被林媛拿在手裏查看,旁邊的人都嚇得魂飛魄散,宮女內監們都躲得離林媛三丈遠,生怕碰了邪氣。林媛卻是絲毫不忌諱,隻冷笑著朝眾人道:“巫蠱為曆代皇族的大忌。按著大秦律曆,做出這個木偶的人,當滿門抄斬誅九族!依著皇後娘娘的意思,這東西是在我宮裏搜出來的,那麼就是我做的,是我用妖法來謀害祥妃娘娘與葉良媛嘍?”
皇後的神色倒有些平靜下來,歎一口氣道:“林氏,你先不要慌張。東西是在你後殿梅林的土裏頭挖出來的,看你這樣子,或許真不是你埋下去的。巫蠱是最可怖的詛咒,那個真正的惡人必定忌憚邪物侵體,不敢放在自己附近,反而就找上了你。這東西在你宮裏搜出來,反而能說明它不是你親手所做。但不論怎麼說,它是在鏡月閣裏發現的。這是邪氣的東西,很是不祥。”
林媛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蕭月宜並不是個膚淺的女人。林媛舊傷還未痊愈,蕭月宜明白在這種時候想要除掉林媛很難,若是她一口咬定那地上的偶人是林媛親手所做,拓跋弘聽了隻會覺得另有隱情,是皇後冤枉甚至在陷害林媛。可若說是林媛對此事也不知情,但東西是在鏡月閣挖出來的,那不論此事與林媛是否有關,鏡月閣都是一個不祥之地,林媛也是個不祥之人了。
尤其此事是大覺寺的慧慈師太提出,皇後按著慧慈的說法來尋,竟果真給尋到了,足可見慧慈大師法力高深。如此一來,隻要慧慈開口說林媛不祥,那即便是拓跋弘也無法為她翻身。
“皇後娘娘真會說笑!”林媛冷笑連連:“依著皇後娘娘和慧慈師太的意思,這鏡月閣是成了一處鬼門了?那麼久居在此的嬪妾豈非同樣天命不佑、福惡禍身!”她轉身掃視著殿內大大小小的宮人,猛然將手中木偶拋出數米遠,唬得一眾人尖叫著跳腳躲開:“嬪妾倒是費解,若我身是不祥之人,又安能在皇上遇刺的時候得到上天的啟示,從而看到那射箭的刺客呢?如今看來,我竟是不曉得自己究竟是個有福的,還是個為禍的!”
“林氏,你,你……”林媛說話咄咄逼人,絲毫不因皇後的地位而有所恭敬。饒是皇後一貫端莊,這一席話聽下來也早被氣得麵色漲紫,伸手指著她說不出話來。她不曾想到後宮裏還有林媛這種女人,被查出了重罪,非但不悔過或惶急地為自己開脫,反而大言不慚地指責起身為後宮之主的皇後。
皇後指著林媛的手指半晌之後才放了下來。她狠戾地將手中的第二盞茶摔在了林媛腳邊上,而後怒喝道:“將慧婕妤禁足!地上這東西,用紅色緞子包起來帶走,再去請慧慈大師來做法事除妖!“
皇後實在忍無可忍了,她再不想看林媛一眼,也不想在鏡月閣停留一瞬,邁步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