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媛吩咐人給安桂端了一盞茶,隻笑道:“勞煩桂公公大清早地來辦差。本妃靜養地久了,對外頭的事甚是一知半解,不知這葉良媛如今怎麼樣了?龍胎可還安好?”一壁說著一壁撫著胸口:“唉,皇上的孩子本來就少,這一個可是萬萬不能出岔子的。”
對於拓跋弘來說,生孩子是他人生中的一大艱辛。但林媛才懶得管他會不會斷子絕孫,在她看來,大秦後宮這種地方,葉繡心出事就是遲早的,隻是想不到會這麼快,在曝出有孕消息的第六天而已。
宮裏頭的孩子表麵看著金貴,實則三災八難地,比外頭的孩子苦得多。林媛不由又想起祥妃來,這葉氏出了事,祥妃那兒也不輕鬆,懷像一直不好不說,還孕吐嗜睡,每日精神懨懨地,看得禦醫們都膽戰心驚。
安桂打了個千兒就帶著人到後頭搜屋子。看著一群人呼啦啦地都進去了,初雪連忙給小成子使眼色,要他跟在後頭盯著。林媛卻一抬手攔下來道:“不必了,桂公公是禦前的人,他不會被任何人收買。若是真搜出了什麼不好的東西,那也定是別處來的禍患,咱們盯著又有什麼用。”
初雪想想也是,便和小成子一塊兒去傳了早膳。林媛慢慢地喝著一碗綠豆粥,眯起眼睛看外頭紅梅上映照著的暖冬陽,空裏頭飄灑的細小雪花落在地上,時光安靜地與平日裏一般無二。
鏡月閣的大小宮人們都有些緊張,他們垂首肅立著,木然地服侍自己的主子用膳,神色間卻都繃得緊緊的,頗有風聲鶴唳的感覺。然而很快,安桂一眾人就從後殿退了出來。安桂打著哈哈給林媛賠罪道:“婕妤娘娘的寢殿並無任何違例的東西,奴才叨擾了婕妤娘娘,實在該死……”
林媛和初雪幾個真想不到會這麼快就完事,心裏都大鬆一口氣。初雪擺手朝安桂道:“公公辦差辛苦,哪裏敢稱叨擾。”安桂亦笑道:“婕妤娘娘的寢殿到底小了些,查驗起來很是容易。不過奴才最近倒聽師傅透了一兩句話,說是皇上有意給娘娘您遷宮呢。這東西十二宮裏頭,華陽宮、景仁宮都是頂好的……”
林媛淡笑道:“公公說笑了,我不過一個婕妤而已,還不能夠掌主位罷。”安桂則笑得更濃:“娘娘您哪兒能和旁人一樣呢!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恬嬪娘娘當初還是容華的時候,不也掌了鹹福宮的主位?端看皇上的喜歡罷了。”
安桂一貫圓滑,雖然是來搜宮的,但走的時候卻是說了一大通客套話,處處不忘奉承林媛。
初雪送走了安桂,回來麵上已是輕鬆很多,笑說:“咱們才回來多少日子,這宮裏就又開始鬧騰了。還好小主一直臥病靜養,這回葉良媛中了毒,總不可能是小主您帶著傷去給她投毒罷,這些髒水哪裏能潑到咱們身上……”
她一語未了,門外卻再次嘈雜起來。
此起彼伏的通報聲漸漸傳近,內監扯了嗓子高呼,聲色尖細卻穿透力十足,震得林媛耳朵疼。“皇後娘娘到,祥妃娘娘到——”還沒等這兩尊佛跨進鏡月閣狹小的內院,林媛身邊的宮人們就不得不匆匆迎出來,呼啦啦地跪了一地。
林媛不知今日刮了什麼風,把皇後和祥妃都給空降過來了,尤其是祥妃,多少天不出屋子的人竟還蹦躂著來她這兒鬧事,果然她和上官璃是天生的對頭。
她就在內殿裏的暖榻上坐著,莫說站起來行禮,連點個頭都懶得。皇後的氣色比之在北塞時要好了不止一點半點,一身玫瑰紫牡丹花紋錦緞,頭戴紫金串十二玉斛鳳冠,通身的氣派與威儀叫人不得不敬重。她身後的祥妃卻不似以往妝容豔麗,隻著了蓮青色的夾金線繡百子鍛袍,肚子挺得老高,由兩個宮女小心翼翼地扶著進來。
這二人駕臨,身旁自是有大群的奴才前呼後擁,相比之下小小的鏡月閣都有些寒磣了。林媛看著她們進了屋子,方微笑道:“皇後娘娘與祥妃娘娘親臨此地,真是令嬪妾惶恐。嬪妾身子不爭氣,失禮之處還望娘娘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