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媛說到此處,聲色卻戛然而止。寂寂無聲的大殿內甚至能聽到房門外積雪累壓樹枝的聲音,林媛感覺到自己手心裏都在冒汗了。
她顧不得傷處,幾乎想要立即從床上跳下來。她大力抓著初雪的臂膀,驚呼道:“皇後,她下了這樣大的一盤棋!初雪,你還記得當初白秀薇是怎麼死的麼?她是一屍兩命,在麟趾宮裏服下了砒霜被毒死的!我一直不明白,皇後為什麼要用一個孩子作為賭注,來換取祥妃一條命。這個買賣並沒有多麼劃算啊……”
初雪聽到這裏,心內卻是比林媛更加驚濤駭浪。她的唇角顫抖著,低聲喃喃道:“麟趾宮出事的時候,恰恰是八月十五之後的幾日。按著日子算,良媛小主在八月初有孕,若是脈象穩,半個月的身孕是能夠查出來了。也就是說,皇後那個時候已經知道……”
“對!她早已洞悉一切!”林媛的麵色漸漸變得青白了:“濟州通判之女葉氏,乾武七年冬入宮,八年初有寵。那個時候祥妃娘娘烜赫一時,我和白氏、葉氏幾個新寵都時常受她欺辱,葉繡心的母家不顯又不是特別得皇上喜歡,好幾次被祥妃當眾責罰,日子很不好過。後來她與我交好,卻因為祥妃,不得不在表麵裝作和我勢不兩立的樣子。葉繡心這個人麵上柔柔弱弱地,私下裏卻長袖善舞,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就慢慢地和白秀薇走得近了。我從前就懷疑她是被皇後拉攏了,現在看來……”
“也就是說,皇後娘娘手中早就握了一個皇嗣了!”初雪極力壓抑著自己的驚駭。
“是啊,她早就掌控了葉氏,所以她才敢,才敢犧牲掉白秀薇的孩子。”林媛微微歎氣,白秀薇是個做棋子的極佳人選,唯一的不足卻是她本人最引以為傲的顯赫家世——吏部尚書白澤老大人的嫡孫女、魯南巡撫白毅的嫡長女,這樣的出身,就算皇帝不寵愛她也不可能委屈了她。她產下的子嗣是不太可能交給旁人抱養的,皇後想拿到這個孩子,很需要費一番力氣。
而葉繡心,一個小小六品通判的女兒,她就算生下皇子也沒有資格自己撫養。
拓跋弘權衡朝堂的心思,睿智如皇後自然一清二楚。皇上是不可能允許她抓著兩個皇嗣的,葉氏和白秀薇二人隻能選一個,於是另一個就被皇後拿去做別的用處……
宮裏人人都知白秀薇是皇後的人,卻根本不會知道葉繡心也在為皇後效力。明麵上白秀薇為皇後鞍前馬後地辦了不少事,最後把命都搭上去了,可謂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但皇後眼裏真正看重的,還是這個不起眼的葉氏吧。
“說起來,葉氏是住在華陽宮的。華陽宮裏沒有主位管事麼?”林媛想到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隨口問了出來。
還沒等初雪回答,她自個兒就想起來,拍拍腦門道:“哦,那位臥病了五年的左昭儀娘娘就住在華陽宮主殿吧?真是可惜了,若是左昭儀身子好的話,葉氏這塊肥肉怎麼會輕易讓皇後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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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氏的身孕就像一塊巨石,投進了這本就不平靜的後宮。而她即將搬去長信宮的消息更令嬪妃們驚愕萬分。葉氏出身不好本成不了大氣候,但這孩子一旦成了皇後的囊中之物,將來再記個名什麼的,這乾武朝的後宮豈不是皇後一人獨大。
且不說後宮眾妃心裏頭是什麼想頭,這蕭皇後越發地勢重,拓跋弘看了都不會高興。隻是當初蕭月宜是被穆武王派出的刺客毒害才落了病,一輩子不能生育,此時以嫡妻的身份向丈夫討一個養子,根本是情理之中、天經地義。最重要的是葉氏本人也十分敬重皇後,亦親口向拓跋弘求恩典想要搬去長信宮。
林媛不知道拓跋弘的心思,但不論如何,三日之後葉繡心還是如願搬進了長信宮裏。
拓跋弘終是允了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