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丞相蕭臻掃了一眼張將軍滿臉的胡茬,按下神色低聲道:“元烈此人是草原上的狼王,就算給予再多也不可能喂飽。依微臣所見,溫莊帝姬和親已經給了他臉麵,至於皇妃,我們絕不可接受這等羞辱。”
“皇妃?”張開山卻是冷笑了一聲。他和蕭臻同樣出身寒門,卻一貫不怎麼對付:“蕭大人未免太過迂腐了。不過一個女人而已,舍了有何不可。”
拓跋弘的眉頭幾不可聞地動了一下,也不知心中是何意。
而蕭臻的臉色更不好看。大秦重文輕武,張將軍這樣的莽夫一貫瞧不起書生,秀才遇上兵,蕭臻一肚子大道理還真難對付他。而且皇帝雖然把帝姬送了過來,卻沒有昭告天下和親的消息,顯然還沒有打定主意……
蕭臻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立在兩軍之間的那個女人。他的嘴角微微抽動,最毒婦人心,早知如此就不該和這麼危險的女人合作……那一次他的確通過林媛得到了珍貴的消息,從而在穆武王謀反時受到皇帝賞識。可他哪裏知道,當初林媛把那些消息告訴他的同時,就在暗中布下人手來抓他的把柄了。現在林媛手裏握著的就是他在禦書房偷拿記檔的證據。
如今的林媛早不是當初的寵妃,對於蕭臻來說她一文不值。但蕭臻沒辦法,他若是不幫林媛,林媛在宮中殘留的人脈就會把禦書房之事捅出來。
蕭臻麵露苦笑,他就覺著當時在書房裏頭偷拿東西的狀況不大對勁,自己分明遣開了姚總管等人,可揣著東西出來的時候卻跟一個送水的粗役太監撞了個滿懷。他在官場沉浮二十年,大風大浪的沒少見,隻是從來沒在皇帝宮殿裏動土,自然很是緊張。他當時看見有人來就驚慌不定,匆匆逃開時,袖口裏的一本注滿了自己親手批注的古籍就“不小心”給丟了。
蕭臻恨得咬牙,林媛也並不好受。若非萬不得已,她不會用最下等的辦法來威逼右丞相,失去了人心,最劃不來。
拓跋弘的目光穿透重重人影向她看過來。但隻是短短一瞬,便再不曾注目。
被大軍圍在中央的林媛心跳越來越快。
“蒙古王求娶皇妃也算是誠心。”張開山嘿嘿一笑:“末將是個粗人,倒想出一個法子來。既然蒙古王愛美人不愛江山,那皇上大可以拿皇妃換上幾座邊塞城池,這買賣何等劃算……”張自山話語之間根本就是把林媛當成了貨物。
蕭臻被這話噎得啞口無言。再看蒙古王的眼睛就像黏在林皇妃身上一樣,更覺得無計可施。他想著能說的我可都說了,不是沒給娘娘您盡力,您是禍躲不過,就別再死前還拉上我墊背了。
拓跋弘在前頭一抬手,張開山立刻閉上了嘴。拓跋弘催馬緩步上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元烈,冷笑道:“大秦最尊貴的長帝姬和親,這在曆朝曆代還是頭一份。難道蒙古王對此仍然不滿意麼。”
元烈目色狠戾,拓跋弘卻寸步不讓。
心裏盤算著要換幾座城池的張將軍也不敢插言了。
拓跋弘嘴角漸漸泛起冷笑。不是他優柔寡斷舍不起妻妾,而是就算他舍了,結果反而會更糟。至於張自山的餿主意就更不管用,元烈貪婪成性怎可能出個好價錢來買人。
元烈這人他算看清楚了,今日膽敢開口索要皇妃,明日索要的就是礦產、糧食、人口甚至是國土了。拓跋弘想到他收服蒙古部族所采用的手段……心狠手辣,又不缺兵力,怕是北邊的匈奴在他手上都討不到便宜,秦國即便強盛也不會被他忌憚。
正因為察覺到了元烈的野心,拓跋弘才不想要順著他。拓跋皇族不是能輕易退步的,今日的大秦又不是五十年前那副鬼樣子,何至於遷就外邦?元烈這種人就應該打壓到底,否則你稍有退步,他就會得寸進尺。今日送出了林媛,明日他的膽子就更大……
“皇上,”此時的林媛不知哪裏來的衝動,回身就跪倒在了拓跋弘的戰馬之下。她突然就不想去蒙古了,留在秦國宮廷裏怎麼都會活得好一點。和親外邦的女人就算是皇女也活得極其艱難,到了人家的地盤上格格不入被排擠不說,自己的身體也承受不了北方粗糙的風沙,還有飲食上的不便……而且一輩子要伺候元烈這個大魔頭,那種人能伺候好了簡直比登天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