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弘口中盡是蒙漢兩國的邦交大事,對林媛隻字不提。林媛卻不敢讓這場談話繼續下去了,她猛地跪地,朝著拓跋弘深深叩頭:“皇上,嬪妾是皇上的妃妾,這天下除了皇上,嬪妾絕不會侍奉第二個男人的!”
跟著汗王元烈去蒙古?開玩笑啊!那種男人絕對比拓跋弘難刷,膽大包天敢為了個女人冒犯拓跋弘,說明他根本不按常理出牌!性格還如此暴躁,林媛已經在算自己被他帶走後能活幾個月,會在幾天之後被挖眼睛……尼瑪啊太殘暴了!
林媛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在她看來,最糟糕的狀況無非是自己被人陷害不貞。但可笑的是,倒是沒人來陷害她,是蒙古王堂而皇之地向拓跋弘提出要求娶她!她的罪名已經板上釘釘了!
可若是留在秦國的話……她也不知拓跋弘會不會處死她。就算不死,她也已經完了。
“皇上,皇上!”林媛膝行上前,眼中帶著淚光呼喊:“若為顧全大局、顧全蒙漢邦交,嬪妾願意和親蒙古。聽聞昔日昭君出塞,並不是做了王後,而是在兩國交界的黑水河投水自盡……嬪妾承天恩,受君澤,最後為大秦殉身也是應該的。皇上且放心,嬪妾到了蒙古便會自行了斷,不會令大秦皇室蒙羞……”
麵上已是淚痕模糊,林媛平日裏一張傾國容顏,此時看著就更為楚楚可憐。她此時可真是哭得情深意切,她要讓拓跋弘知道她有多愛他,她和親是為了他的國,自裁是為了他的情,痛哭是因為再也見不到他的遺憾與思念。雖然在事實上,她完全是在哭自己——
這倒黴催的啊!
她想好了,既然到了這一步,那就接著和命運玩下去吧!若能留在秦國最好,她做出一副大義凜然又對拓跋弘情深意重的模樣,說不準能挽回事態。若拓跋弘為了穩住蒙古王把她給賣了,等她去了蒙古就天高皇帝遠了,到時候再溫柔小意地伺候元烈,拓跋弘能拿她怎麼辦?今天說的這些話元烈追究起來,就解釋說是怕拓跋弘動了殺心,自保而已。就算真去了蒙古的宮廷,她使出渾身解數來,哪裏就一定會被元烈給折磨死呢,說不準一樣過得好。
隻是她的賣力表演並沒有得到應有的回應。拓跋弘冷哼一聲,冷得滲人的目光從元烈身上刮過,又帶著怒意掃了林媛一眼,最後拂袖出了殿門。
林媛呆呆地看著他大步流星的背影,終於跌坐了下去。
***
人算不如天算,林媛一直知道這句話。
那一日拓跋弘走後,禦前的掌殿女官就過來傳了旨意,道“貴儀林氏染重病”,命送往偏帳靜養;又恭敬地送蒙古王出宮。
林媛從早上被皇帝傳召後就再也沒能回去自己的寢殿。她欲哭無淚地一個人坐在被關禁閉的地方,帳子外頭立著十幾個麵色冷漠的太監宮女看守著,屋子裏別說駝峰毯了連床都是又冷又硬的,塞北大冷的天裏頭就給了一個火盆以防她凍死。
她抱著身子瑟縮在牆角裏,倒不是傷心絕望地哭,隻是一想起這事的前因後果就忍不住砸牆泄憤,咚咚咚的聲音讓外頭的宮女以為她想不開要上吊,幾次大驚小怪地推門進來。林媛真是氣啊,這事她該打死誰?皇後還是蒙古王?在林子裏逃命那會兒如果她不求救就隻能被燒死,好不容易活下來了又成了淫婦。恩,那群混蛋都該死!該死的皇後該死的元烈還有那該死的拓跋弘!
現在拓跋弘把她扔在這種地方,她也實在猜不透對方的心思。他是想著真應允了蒙古王然後過兩天把自己偷偷送出秦國?還是要在幾日之後賜死自己?是生是死從來都隻在拓跋弘一念之間,林媛可沒蠢到去計算自己在拓跋弘心裏的分量,她很清楚,這件事的結果如何完全看拓跋弘是更忌憚被奪妻的顏麵,還是更貪圖蒙漢的利益糾葛。
飛來橫禍,這詞用來描述她當前的處境太恰當了。來一趟逐鹿圍場,把皇帝伺候好了還辦成了幾件大事,本以為回京城就等著升職加薪了,結果天上掉下來一個蒙古王吧唧砸腦袋上,把她砸得半死不活。
林媛想著這些砸牆砸得更起勁了。憋屈啊憋屈,就算死也不要是這種死法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