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笑著受了眾人的禮,又對大家一陣噓寒問暖,大殿內一時是其樂融融的模樣。因著昨日又分了翠玉的份例,這群女人就有了話頭,把那玉鐲子玉墜子玉耳環從頭到腳地拿出來品評一通。這樣三句話不離衣裳首飾的日子雖然瑣碎,但也是宮裏唯一的樂趣,若是不說這些,嬪妃們無聊起來就會互相扔磚頭,那場麵就不太好了。
片刻後,皇後轉向一直不怎麼說話的楚氏姐妹,笑道:“韻修容手上的這副鐲子倒有些別致,那翠玉怎地瞧著發藍?本宮眼神不太好,隔得遠也看不清那是什麼顏色。”
韻修容不料到自己會被皇後關注,忙回話道:“聽尚宮局的人說這鐲子是冷玉,遂顏色泛青,這樣的物件雖比翠玉珍貴些也萬萬比不上皇後娘娘宮裏的東西。”
她說話的時候心裏有些不愉,怎地皇後偏要拿她的鐲子說事。這鐲子還是昨晚上服侍皇上的時候,皇上一高興賞下來的,因著那異常漂亮的顏色她不想將其束之高閣,第二日來給皇後請安也戴在了手上。以往的經驗教訓讓楚華歆學乖了,這一回她可不會讓這好東西露出來給別人瞧去,就刻意穿著寬大袖擺的宮裝來遮掩……隻是自己明明藏地好好的,皇後那眼睛有透視麼竟然看見了這個鐲子?!
還說自己眼神不好!真是……
可皇後既然說出來了,她也藏不住,隻能伸出來給四周的女人們瞧。
此時坐在楚華歆下首的劉婕妤就輕笑出聲,一壁打量著鐲子一壁道:“修容姐姐好大的眼界,價值連城的冷玉也好說得那麼輕巧。臣妾看著這塊玉色澤通透當是上好的品相,也不知姐姐從哪兒得來的,臣妾手裏僅有的一串鑲冷玉的手釧還是當年進宮的陪嫁呢……”
劉婕妤方說完話,馮莊姬也跟著笑說:“原來是冷玉。這宮裏的許多女子都喜歡暖玉,其實冷玉無論色澤還是價值都在暖玉之上,隻是因著東西罕見大家也不敢奢求罷了。”說著又側著臉看著楚華歆,聲色清脆地問道:“修容娘娘的玉是從哪兒得的呢?”
楚華歆麵上緊繃著,微微側目瞥著劉婕妤和馮莊姬兩個,神色中閃過一絲壓抑的厭惡。這姓劉的女人和她一塊兒進宮,三年爬上婕妤的位置也算不錯,卻永遠被她壓過一頭。鬥了這麼些年也沒能越過自己去,竟還想著在自己麵前逞能!馮莊姬又是什麼東西,一直都沒有得到多少恩寵,唯一可以稱之為略有所成的就是被祥妃收為了狗腿子……
可她們兩個竟還似很有默契一般地,齊齊逼問自己鐲子的來路!
楚華歆沒有法子,就隻好冷冷地道是皇帝的賞賜。立即就有嬪妃既豔羨又妒恨地開口道:“應該是昨晚上皇上賞的吧?皇上果然疼愛修容娘娘,前些日子不招幸娘娘我等還以為娘娘失寵了呢,不曾想如今皇上又想起娘娘了,還要恭喜娘娘您重博恩寵呀……”
林媛聽著這些話心裏就想笑,這些女人個個都是人才,說出來的話陰陽怪氣地能噎死人,好像人家韻修容那麼幾天沒侍寢就真的失寵了一般……唉,楚華歆啊楚華歆,看看你現在混成啥樣了,就算已經不再隆寵卻仍然被大家當成靶子,不打成篩子不肯罷休。自作孽不可活,你想取代祥妃想瘋了,結果爭寵不成反被從雲彩上推下來……到了現在嬪妃們卻還對當初霸寵的事耿耿於懷,這群毆的下場不好受呀!
此時楚華歆的臉色黑如鍋底。旁人看來她是在往劉婕妤等人身上飛眼刀子,實際上她是在偷瞧著上首皇後的麵色——她越發地覺得皇後令人懼怕。
這個高高在上的女人永遠都是一副無可挑剔的微笑模樣。她的話不多,在請安的廳堂中總是下頭的妃妾們爭鬥不休,她靜默地坐在上首冷眼瞧著這一切,在爭鬥的最後才站出來說上兩句調解的話——當然若柔妃在場,就連這麼兩句話都能給皇後省去。可在如今的楚華歆眼裏,皇後卻總能憑著不多的言語和輕巧的動作,在整個後宮裏激起巨大的波瀾。
當初自己為何能有霸寵的機會,說起來還是皇後把華裳給提攜起來了。自此才有了自己和祥妃對峙爭寵、林氏白氏等人跳梁小醜一般地來分油水、旁的嬪妃們亂成一團的局麵。後來皇後被人算計丟了冰塊,自己不知怎地被卷進去了,皇後為了脫困也為了提攜白氏,連消帶打地把自己給打壓下去了……楚華歆一直在思考當初的事,她覺得自己被算計那件事很可能就是皇後的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