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了也不會有人理他，他們會認為他胡鬧發瘋，他本來就是一個瘋子。
針尖推送了最後一滴藥水，張穎敏抽出半截針管。
“好了。譽煬，你表現很好。”
沈鬱棠故作深沉的堅持到現在。她早在浴洗室門打開的那刻起就心不在焉。
十多年前，她在家中遭遇了恐怖襲擊。
聽人們說，後來凶手翻越窗口逃出去，沈家二少爺沈譽煬也差點溺死浴缸中。
今天發生的一切，再次看到沈譽煬房間的那個浴缸，她心底升騰起一股恐懼和不快。
她想起了她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回想起鎖骨疤痕帶給她的折磨。
她抽出挽著玫夫人的手，“媽，我有點不舒服，先回房間了。”
玫夫人看著沈鬱棠腳步生偏的背影，起了疑惑。
“舅媽，我這邊針也打好了。沒什麼事就讓譽煬自己休息吧，我還要回醫院去。”
張穎敏收拾好她的醫藥箱，對著眾人囑咐了幾句，“弟妹，你自己辛苦點。譽煬恐怕還要鬧呢。”
說著，她走了出去。
玫夫人瞧了兩眼，周允柒都回來了，她自然不會再待下去。
“二少奶奶，那……我下去了。”梁姨出了一頭的汗，親親和和地說。
周允柒朝她點了點頭，她退出了門。
沈譽煬坐在窗前扣襯衣扣子，行為呆滯，目無神采。
“換一件吧，你那件打濕了。”允柒說。
她多少覺得有些殘忍。
沈譽煬智力不全，行動也比不得常人。身心受著煎熬，還要被一家人圍在一起跟躲迷藏一樣拖出來打針。
他的眼睛看著張穎敏的時候很害怕，又小心翼翼。
允柒在一邊看著，可她又無能為力。他打針，那也是必然，一切是為了治病。
“我扣不上扣子。”沈譽煬說。
允柒走過去，解下他扣上的紐扣，“別穿了。衣櫥裏有幹衣裳。”
她挑出一件條紋單衣和一條黑褲，“自己換上幹淨的，頭發濕了用吹風吹幹。”
沈譽煬在身後窸窸窣窣的，允柒轉頭，他已穿戴完成。
“下樓吃飯。”允柒說。
“時間沒到。”沈譽煬說。
周允柒不過是想讓他下樓坐一會兒而已。編個吃飯的理由哄騙一下他，沒想到他還不上當。
“我餓了我就吃。”周允柒轉身去推門。
沈譽煬在身後笑嘻嘻地跨下床跟上去。好奇沒有人像她那麼大膽又不懂規矩，更不會有人直接用言語表達出強烈的喜怒哀樂。
樸娟和梁姨招呼了大家吃飯。桌前氣氛一度低迷，沈鬱棠更是模樣暗沉氣色不佳。
“鬱棠，你是不是不舒服？”玫施鳳問。打從她在沈譽煬房間裏出來，臉色就一直不好，難道沈譽煬身上真有黴運不成。
沈鬱棠摸了摸自己的臉，冰冰涼涼的，笑了笑，“有點不舒服。”她站起身，心不在焉的，“我先回房間了，你們慢慢吃。”
周允柒隨後放下筷，“媽，我吃好了，你們請慢用。”
允柒回了房間，沈譽煬也站起來，愣了愣，“我回房間。”
張穎敏在一旁，餘光特意瞥去，沈譽煬貌似挺開心的，沒被他的針給嚇怕嗎？還是以為有誰能給他撐腰？嗬。
允柒反手要關房門，沈譽煬一隻手攔過來，差點被夾。
“我回房間你跟著我幹什麼？”
“我也回房間。”沈譽煬固執地擠進去。
允柒懶得理他，拿了衣服走去浴室。
“我去洗澡，你自己看看能做什麼。”
在房間轉了幾圈的沈譽煬百般無聊，突然湊到窗口沿向下看。
如果想逃跑，像上次一樣，直接跳下去就好了，連梁姨都拿他不住。
沈譽煬現在窗邊傻兮兮的，一陣清風吹入了他的發梢，打了幾個旋兒。
周允柒開了門出來，見沈譽煬杵在窗前，想來是在思考自己的人生。不禁想起自己那條被沈譽煬禍害的圍巾，沒來得及找他算賬。
“沈譽煬，我有事跟你商量。”
沈譽煬回頭，“什麼事？”
“你過來。”周允柒招呼他。
她的動作不免奇怪，沈譽煬心中有一瞬間的逃避和驚異。
他走過去，周允柒原形畢露，拿起一個枕頭朝他身上敲。
“說說，我那條圍巾怎麼回事，你用來洗澡睡覺了嗎！”
“沒有。”沈譽煬反駁道。
“我就知道你不會承認！”周允柒氣急敗壞。
“我真的沒有嘛。”
“那要不要叫我媽過來你們對質？你不是想要我那條圍巾嗎？還讓她給你打。”
“她又不肯送給我……”沈譽煬囁嚅道。
“那你到底承不承認？”周允柒再一次質問道。
“是我拿的啦。”沈譽煬被逼得沒辦法隻好投降。
“以後別這麼做了。下次我不會這麼放過。”
“嗯。”沈譽煬像個乖孩子一樣應道。
周允柒摸了摸他的頭，“明天買一條給你吧。”
“好啊！”沈譽煬抬起頭，眼睛明亮亮的。
“你借你我的電腦給你玩好不好。我發現了一款很好玩的遊戲。超好打！”
“什麼遊戲？”
“你等等。”沈譽煬抱了他的電腦來，輸入密碼登錄，“我操作一遍。”
周允柒看著他打的人家落花流水，操作流暢，不得不懷疑沈譽煬的智商。
陪他看了一會兒，他竟然通關。
“不錯嘛你。”
“我玩這個很厲害的。你玩不玩，我教你。”
“我不玩。”她知道自己一定會出糗。
可是幹嘛要在沈譽煬麵前出糗呢。
她不想他以後嘲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