隴城,薛家府邸。
曲折的回廊上兩位身著粉衣,麵容俏麗的丫鬟端著洗漱用具往清平院走去。
“名畫你聽說沒有,少爺今兒個回了府,好久沒見著少爺他人了,想去看一眼又找不到由頭。”身形稍高一些的丫鬟對同伴說著悄悄話。
另一個矮一些的丫鬟打趣道:“你聽誰說的?少爺不是一直在衣坊裏嗎?今天怎麼會有空閑回來,不過以你名音的姿色,說不定少爺會看上兩眼。”
名音雙眼閃著光,一臉向往道:“聽茉珍姐姐說的。何須少爺他看我兩眼,一眼我便足夠,這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出像少爺那般好看的人了。”
名畫撇嘴:“咱家少爺是有著顛倒眾生的相貌,可平日裏少爺他太過嚴謹冷然,眉目裏像是藏了冰似的,有一日我在膳房碰見了少爺,他一個眼神不經意地投過來,我手裏頭端的百合粥差點打翻!”
名音白她一眼:“那是你膽小,怕什麼,又不是去偷食的。”
“你呀,我可提醒你,有些念頭你得讓它適可而止,可別平白惹出禍端來。”
“知道知道,這些事我都藏在心裏頭,除了跟名畫姐姐你說起過。”
“快走吧,耽擱夫人洗漱的時間,免不了又得挨罵。”
兩人說著說著,便走到了回廊的盡頭,隻留下淡淡的女兒香。
姹紫嫣紅的璃香園,綠樹林立,名花異草隨處可見。假山旁,一座八角涼亭裏的躺椅上,斜躺著一位體態豐腴,膚白貌美的婦人,戴以金簪玉飾,著以華麗衣衫,雖年過四十,依舊難掩出眾的姿色,她就是薛家主母,俞熙鳳。
夏日的午後,空氣中偶爾有陣陣微風拂過,帶著花園裏怡人的花香,吹在臉上,說不出來的愜意,讓人昏昏欲睡。
俞熙鳳眯著雙眼,慵懶的欣賞著花園裏的景色,時不時捏上幾顆幹果放入嘴中慢慢咀嚼著。微胖的手臂隨著她的動作從袖口中露出來,手腕處的那隻黑瑪瑙手鐲越發將她的手腕襯的雪白。
當看到不遠處那從品種貴重的黃金藤的幾條藤蔓從竹架上掉下來時,微眯的雙眼陡然睜開,那雙經過歲月沉澱的雙眸中,強勢中帶著精明算計。
心間生出一絲氣惱來,璃香園裏的園丁想必是怕熱偷懶去了,若是經常來園子裏巡視的話,怎麼會看不到這一幕,這月的工錢恐怕得扣掉一些,才能讓這些個奴才長長記性。
突然想到什麼重要的事,俞熙鳳將手裏的幹果往食碟裏一扔,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對著身後招招手,為她打扇的綠衣婢女向前俯首,說:“夫人。”
俞熙鳳說道:“茉珍,你去把少爺叫到園子裏,順便把冰著的楊梅還有荔枝也一並端來,今兒的天氣出奇的熱。”
沒多久,茉珍便端著托盤反了回來,她將兩隻手掌大的青花瓷盅輕輕地放在俞熙鳳身旁的石桌上,回道:“夫人,少爺在書房和蕭家少爺商討要事,說半個時辰後來見夫人您。”
“蕭家少爺?蕭靖啊,我早就跟暮晨說過,少和蕭靖那孩子往來,不思進取的紈絝子弟,成日裏就知道逗弄花鳥魚蟲,要不就混在胭脂水粉中,跟他能有什麼要事相談?時間久了定不會學好。暮晨每天為衣坊裏的事忙的抽不開身,都沒空陪陪我這個為娘的,卻有空理會他。”
“夫人,簫家少爺畢竟跟咱們少爺打小一起長大,是為發小,他們中一個遇到困難,另一個毫不猶豫的伸手相助,是為情義,要說讓他們少些來往略微強人所難。蕭少爺風流倜儻,愛玩成性,但到底他是心裏有數的,不會拉著少爺做些出格的事,您就放心吧。”
“你呀,這一番話倒是讓我寬慰不少,暮晨要是事事都順著我跟老爺的意願就好了。”
茉珍把楊梅從碎冰塊裏挑出放到碗裏,用花茶衝洗一翻送到俞熙鳳手邊,說道:“夫人吃些楊梅解解熱,今年的夏天比起往年熱多了,如果少爺暫時不來這邊的話,您就回前廳等他,雖說這會子的日頭不比晌午熱,曬了一天的土地也是蒸熱的緊,我去稟告少爺,您在前廳等他就是了。”
“嗯,去吧。”
半個時辰後。
一抹淺藍身影出現在大廳門外,偏西的日頭斜斜打在那人身上,像是霧氣蒙蒙裏的一株墨蘭,耀眼奪目,卻又美的撲朔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