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在前方找到了一片枯死的胡楊林。
有的胡楊雖然枯死了,但仍然筆直地挺立著,沒有葉的枝幹向四麵伸出,似乎仍然有無盡的生命力蘊藏其中。靠在樹下的陸寧一不禁在心裏幻想:是不是這些胡楊樹會像臘梅一樣,一夜間開出芬芳的花朵呢?
胡楊林下全是沙子,如果光看地麵,是看不出這裏曾經綠樹成蔭過的。
也許是真的累極了,隊伍裏沒有人說話,都隻是靠著胡楊樹靜靜地坐著。
歇了大約有一個小時。期間,他們喝完了行囊裏僅剩的一點水,僅剩的食物也被吃光了:其實這也隻能維持基本的體能,離吃飽還很遠呢。大約是有些破釜沉舟的味道吧,如果明天天亮前他們能趕到俞番城,那一切都好說;如果趕不到,那……再想辦法吧,從昨晚到先在,他們已沒吃過東西了。
這一群孩子已經盡力了。就連陸寧一也覺得自己已經達到了極限,明天恐怕再也走不下去了。但不知為什麼,總覺得耳邊有一個聲音在說:“要活下去!”
修整完畢,一群人又沉默地上路了。陸寧一仍然在前麵帶路,隊伍沿著山脊背對著夕陽向前走去。
隨著太陽向西落去,地麵的氣溫漸漸的降了下來。天空中開始有鳥類盤旋,隊伍中的每個人都盡力地加快了速度。
可是意外總是來的這麼突然。那個曾借給陸寧一彈弓的小男孩兒從沙丘上一腳沒踩穩滑落了下去。本來這也沒什麼麼大礙,可沙丘下偏偏有一塊是流沙。
等陸寧一回頭看到時,他的下半身已經被淹沒了。這個小男孩竟一聲不發,既不呼救,也不掙紮,隻用力將陸寧一曾用過的彈弓扔了過來:“你們一定要把這個帶到俞番城!”
陸寧一忍不住朝山下跑去,餘山拉住了她,搖頭說:“來不及了。”然後眾人就看見小男孩微笑的臉逐漸消失,接著,連停止揮動的右手也消失了。
陸寧一忍不住失聲痛哭。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一條鮮活的生命在眼前消失,讓她覺得自己實在太無能了,也忍不住憎恨起了老天:“為什麼一個孩子經曆了這些苦難後,還不能活著?”
其他人沒有跟著哭,也沒有勸她,任她靜靜地發泄。
過了會兒,餘山下去撿起了彈弓,然後開口了:“他實在太累了,現在終於可以休息一會兒了。再也不用忍受饑餓與疲累,擔驚受怕的前行了。”
無論如何,對剩下的人來說,前麵的路還要繼續走下去。陸寧一抹了把臉上的淚痕開始往前走,其他人又沉默地跟在了她身後。
天快完全黑下來的時候,隊伍裏的人決定找個地方休息。
陸寧一帶著隊伍在一個避風處停了下來。她按照自己零星的記憶,同幾個大孩子一起挖了幾個斜坑,讓小孩子們兩個人一起進到一個坑裏躺好,然後把他們脖子以下都埋了起來,頭也用衣服包了起來。埋完了小孩子,就埋那些大孩子。等其他人都成了種到沙坑裏的蘿卜後,她躺到了最後一個坑了,包住頭臉,把自己脖子以下也埋了起來。
“睡吧!”隔著衣服,她沙啞難聽的聲音更顯怪異。
聽到其他人答應了一聲後,她便也沉沉睡去了,隻是睡得一點都不安穩。一會兒夢見六一短暫而又清晰的過往,一會兒又夢見陸寧一生活的幾個片段。
天蒙蒙亮時,陸寧一就醒了過來。隻覺得頭上沉重非常,原來是包在頭上的衣服上積了一層厚厚的沙土,難怪呼吸都顯得有些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