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好,唐吆吆小朋友(1 / 2)

這世界上很少有人會起一個像唐吆吆這樣的名字,繞口、生僻、又沒有什麼意義。

可是她最親的爺爺卻說,這個名字很好聽,“吆吆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一群人坐在山野之中,閑著沒事幹,聽著鹿鳴,吹著樂器,敲敲打打,吹牛扯皮,一輩子就這麼過去了,是最安逸的畫麵。

老爺子希望唐吆吆一生可以過得很安逸,沒病沒災。

可惜老爺子最好的祝福看來是辜負了。

唐吆吆,注定是個不甘平凡的姑娘,她一直是街坊鄰裏嘴裏別人家的孩子。

說起別人家的孩子,總是學習好、長得高、受老師表揚、同學喜歡、熱愛勞動、品行端正、拿小紅花拿到手軟那種,還能不需要輔導,自動考一百,隔壁家的張二嬸總愛教訓自己的孩子說:“看看別人家的孩子,那成績,什麼時候著急過,再看看你,這給我考的什麼東西?”

別人家的孩子,是所有小朋友心中最討厭的小孩兒,是公敵。

唐吆吆也是別人家的孩子。

是那種別人嘴裏“再瘋!再瘋,你就瘋成了唐吆吆了!”的孩子。

負麵的典型。

所以唐吆吆這個別人家的孩子還是很受小朋友歡迎的,小小年紀就是山大王一般的存在,登高一呼就能嘯聚山林那種,活脫脫的混世裏的小魔王,闖禍的急先鋒。每當誰家小朋友快要挨揍的時候,他們都會說:“是唐吆吆帶著我們去的…”

然後家長們在打屁股或者打手心的時候就會稍微輕一點,罰站也隻罰半個小時,晚上還有雞腿可以吃。

畢竟家長們都覺得自己家的孩子是純良的,隻是被帶壞了而已。

家長們打完之後會說:“那是個瘋丫頭,下次再也不許跟她玩了,聽見沒有?”

小朋友們會一邊扒著雞腿,一邊點頭稱是。可心裏想的卻是:老大就是老大,真罩得住,一提你名字真好使。

第二天吃完午飯,依然屁溜屁溜跟在唐吆吆身後,不知跑到哪裏去玩了。

有時候闖得禍大了,家長們會拉著孩子去唐吆吆家告狀。

開門的總是唐吆吆的爺爺唐成澤,老爺子客氣地請鄰裏進來,認真地聽他們嘮叨,之後把吆吆叫來,嚴厲地問道:“吆吆,這些事都是你帶頭做的?”

這些事中有的是不小心把王三叔家養的鯉魚弄死了,有的是拔了孫奶奶養的蘆花雞尾巴毛作毽踢,有的是組織了小區第七屆兒童組泥潭摔跤大賽,有的是帶著孩子在夏天的草叢裏捉蛐蛐咬了一身包,有的是大雪天砸雪仗的時候把其他小朋友砸哭…

唐吆吆犯錯,從來不拘泥於一種,她習慣把各種錯都犯一遍,春夏秋冬,四季不同。

看著爺爺嚴厲的目光,唐吆吆總是踱著小步子,掃一眼旁邊低頭不語的小朋友,明亮的小眼睛一轉,然後仰著頭說:“是,沒錯,都是我帶頭做的!”

老爺子一扶腦袋,對,就是這幅樣子,小家夥完全不覺得自己錯了,大義凜然的樣子好像要赴刑場的烈士。

事實上,這些事中最多隻有一半是唐吆吆幹的,但是作為小區的小霸王,該背的鍋還是會背的。她總覺得,當老大的,是要罩著小弟的。

此時唐吆吆內心蓬勃的光榮感和使命感簡直已經壓抑不住了。

看著小家夥趾高氣昂的樣子,老爺子氣得不行,偏偏打又下不去手,不打吧,也沒法對別的家長交代。

好在別的家長敬重唐老爺子,看著老人家左右為難的樣子,也不好再說什麼,隻是再三叮囑老爺子一定要好好管教自家孫女。老爺子趕忙站起身來點頭稱是,該道歉的道歉,該賠錢的賠錢。

送走了告狀的家長,唐老爺子坐在竹凳上,把小孫女拉到身旁,看著古靈精怪的小家夥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想當年唐吆吆爸爸犯錯的時候,老爺子下起手來那叫一個痛快,尋常人家教訓孩子用到雞毛毯子和皮帶就已經很了不得了,唐老爺子教訓兒子都是帶招數的,不是黑虎掏心,就是白鶴亮翅。

老爺子美其名曰:磨煉臭小子的意誌,讓他從小感受家傳絕學的厲害。

是的,唐家是開武館的,唐老爺子的一身功夫傳自滄州十字拳,磨煉了大半輩子,舉手投足皆有氣勁,身手有幾層樓那麼高。八九十年代的時候,趁著功夫熱,在臨海開起了拳館,也收了不少門徒,在臨海武行闖下了不小的名聲,走出去後輩都要恭敬地稱一聲“唐老”。

可是再高的身手也用不到唐吆吆身上,老爺子總覺得孩子還小,粉雕玉琢的孩子誰舍得下手啊。

是啊,誰敢下手呢,老爺子一身功夫,能活活把對方的骨頭打成六百多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