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白合的百合茶
於品愛喝百合茶。
在清亮的早晨,或者安靜的黃昏,坐在辦公桌前,品一杯百合茶,看一份報紙,是一種最愜意的享受。
可惜,於品享受不上。因為,於品是職員,不是領導。不是領導,就無法享受領導的待遇。
所以,喝百合茶,坐在辦公桌前,看一份報紙,就成了於品揮之不去的夢想。
每次,泡一杯百合茶時,於品都會這麼想。
於品看著水衝進杯子,一粒粒茶芽在水中展開,如波光瀲灩的美目,於品就會想起白合水汪汪的眼睛,就下決心,一定要坐在辦公桌前,讓白合在人前有麵子。
於品品一口茶,一種百合花的香味,直透舌尖,沁入腦門;另一縷穿喉過胃,滲入脾髒。一個人,也在一縷百合香中,空靈剔透。
於品所喝的百合茶,是妻子白合焙製的。
於品家在山裏,山水青蔥,空氣如洗。這兒,是茶鄉,漫山遍野都是茶樹。一到三月間,茶芽如蟻,鵝黃嫩綠,正是采茶的好時候。
這時候,白合就會提著籃子,上了山坡,在清清的露水中,采摘茶芽,一個早晨一籃,回到家,焙了,揉了,陰幹,放在甕裏。然後,再抓把前一年焙製好的百合花,放在甕中。封住甕口,半月之後,就可泡喝。
百合茶的美,不隻在香味上,也宜於觀賞。
一杯百合茶泡開,茶湯嫩綠,如山裏女子的愛情,潔淨,透明。水裏,漂浮著一朵兩朵百合花,紅的,如寶石;白的,如珍珠。
每天早晨,於品上班,必泡一杯醒神。
那天,剛泡好,局長路過,看見,眼睛一亮。
局長好茶,全局聞名。
局長笑笑,拿起於品的杯子,看看,又細細地嗅著,讚道:“好茶,雋品!”
於品也一笑,局長走時,於品很隨便地從抽屜裏拿出一包,說:“局長喜歡,就拿去嚐嚐。”
局長沒有推辭,很愉快地接受了。
以後,隔三差五,於品就會往局長那兒跑。局長的杯子裏,再也不缺百合茶了。隨後,黨委書記的杯子裏,副局長的杯子裏,都出現了百合茶。
采茶的季節,白合就更忙了,在電話裏發牢騷:“茶,茶,哪來那麼多茶?”
於品就軟軟地求:“白合,好白合,你就辛苦點吧。”
白合無法,就請人采,或者收購別人的茶,製好了,包裝好,一盒一盒送了上去。單位的局長、黨委書記、副局長,也都有了百合茶,隔三差五地,還給上頭送一盒。
大家喝著百合茶,覺得於品很會做人,都很喜歡他。
不久,於品就當了科長;再不久,副局長調走,於品就當了副局長。
當了副局長,於品終於實現了自己的願望,坐在桌前,一杯茶,一份報紙,生活得很寫意。
有時,還可以到外地去考察考察,玩得瀟灑,而且快意。
一次,當著白合的麵,於品接了一個紅包,打開,四千元錢。
白合見了,心驚肉跳:“你,你怎麼幹違法的事?”
於品笑了,很得意:“現在都是這樣,不然,當官幹啥?你以為那些百合茶白送人的嗎?我要本利兼收。”
白合默默地睡了,那夜,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第二天一早起來,就回了鄉下,說茶能采了,焙一點,好送人。
於品聽了,眉開眼笑。
一個月後,茶葉送到,一盒一盒,黃絲帶紮著,很好看。上麵標注了,給局長多少包,黨委書記多少包,上頭的領導多少包。
茶葉送上去,幾天後,於品的副局長被撤了。
原來,盒裏不是茶葉,是一些樹葉。
再半年,單位幾位領導被捕:在建築上合夥受賄。而於品卻一杯百合茶,閑閑地喝著,喝得滋潤,喝得坦然。
美女周小藝
我失戀了,失戀的原因,是由於周小藝。
我愛周小藝。
周小藝結婚那天,我喝了十瓶啤酒,砸了一隻杯子,然後走到五樓的窗口前,揚言,我準備跳樓。我揚手,阻止大家別來拉。
其時,並沒人來拉。
然後,我跨在窗口旁,扯著公鴨嗓子喊,我馬上就要跳了,而且,目標就是五樓下,花壇旁那個凸起的山石一角上,“我說到做到,我是投籃高手,一定會投得很準的。”我的聲音,在整個大樓上回蕩著,收到了很好的效果,果然,有幾個人跑過來,準備拉我。
“別來 ,你們靠近,我就跳。”我很英武地喊。
他們跑了,我心裏暗喜,他們一定去喊周小藝去了。如果周小藝來,就說明她還在意我,我還有奪回愛情的希望。
周小藝來了,不是一人,是兩人,另一個是新郎。
周小藝很纏綿地靠在新郎肩頭,高跟鞋叮叮地從我旁邊走過,理也不理,還咬著耳朵嘻笑:“這樣的白癡,怎能和你比呢?他要跳就跳好了,與我何幹?”
一句話,把我的希望吸納一空。
我愣在那兒,一動不動,一位哥們兒跑過來,說:“軒哥,可別跳。”
我說:“跳你個頭!”然後悻悻走了,既然周小藝都走了,還嚷著跳,給誰看啊?
但是,我仍然不死心。
和周小藝的新郎莫山比,哪一樣我都不輸於他,甚而至於可以說比他強。
他是農村土特產。我是什麼?城市原裝居民,往上數三代,根紅苗正,都住城中。他
是大學生,我也是大學文憑。
我不死心,我還有機會,成婚了怕什麼?成婚了可以離婚嘛。
我就寫信,一封又一封,從她的辦公桌縫中塞進。信裏,我調動了自己所有的感情,和所有美好的詞藻,敘說著自己的相思,敘說著自己刻骨的痛苦。
我覺得自己這樣做,特下作。可是,有什麼辦法呢?誰讓周小藝那麼可愛,誰讓我那麼鍾情呢?
我這樣寫了半年信,一天,收到回信,也放在我辦公桌內,約我下午到楓林見麵。
我歡呼,大笑,覺得自己終於可以抱得美人歸了。
在楓林中,我沒見到周小藝,卻見到王麗。
說實話,暗戀上周小藝之前,我先是愛上了王麗,可人家已有戀人,我那也屬於單相思。半年前,王麗男朋友寫了絕交信,扔下她,出了國。我沒想到,她會來,而且含情脈脈望著我,滿眼水色,一汪一汪地道:“經過一次挫折,自己才清楚,要找還是找一個對自己有感情的。”
我無言,但明顯感到心跳加快。
“你那些信我已收到,你真那麼愛我嗎?”王麗問。
我吞著唾沫,終於醒悟過來,我那些信,開頭都沒署名,隻以“你好”二字開頭,原來都被周小藝送了人。我聽了,忙拚命點頭。
就這樣,王麗順理成章成了我的老婆。
結婚那天,周小藝避開眾人,笑問我怎麼感謝她這個月老。沒說的,我拿起杯子,“咣咣咣”三杯白酒,以示懲罰。同時,請她原諒。
“放心吧,以後別心存不良就行了。”周小遊拍著我的肩,拍得我滿臉通紅。
從此,我做起了一個循規蹈矩的男人,一心拜倒在王麗的石榴裙下。
可是,周小藝這麼美的少婦,我不眼饞,自有眼饞的人。
據知情者說,一天,我們經理過來,偷偷拿著一張電影票,塞到周小藝手中。然後,用手機約會:“小藝啊,今晚有好電影哦,《西西裏的美麗傳說》,去看看哦。”
周小藝笑了,說不了吧。
“很好看的,不看,會遺憾的。”經理在手機裏勸,很殷勤的。
周小藝“咯咯”一聲笑了,說好的,晚上一定去看。
經理很高興,說不見不散哦。
周小藝也說不見不散。
那晚上,經理梳洗一新,西裝領帶地去了,到了地方,看見周小藝坐在那兒,一襲旗袍如水,望著他微微笑,笑得經理心中一漾一漾的,一抬身子,坐下來。手,剛準備找個地方放時,發現周小藝身邊還坐著個人,正是周小藝的老公,在對他點頭微笑。
“經理,下次給電影票,可得兩張哦,我們莫山也是電影迷哦。”周小藝風姿綽約地笑。經理也笑,可那笑比哭還難看。
不會變質的愛
七十多歲時,他終於回來了,回到隔海的故鄉。
他走時,十九歲,是個春暖花開的日子,桃花梨花雲霞一樣,罩著一個村子。那時,他出去,拿了一張藥單,是給父親撿藥的。父親是白內障,一直忍著,不治療。這天,突然想開了,找老中醫開了一張藥方,讓他去撿。
他去了,可是,走在半路上,就遇見了一群兵。
這是一群國軍士兵,拉壯丁的。
他被一繩子綁了,拉著就走。他急了,掙紮著大喊:“讓我回去,我爹病了。”可是,這些兵仿佛沒聽見,連拉帶扯,將他扯入軍營。
他穿上軍裝,拿起了槍。
他哭了,淚水嘩嘩的,不想打仗。他告訴軍官,他自己也有病,腰摔壞過,讓他回去吧!可是,誰敢放他啊?他於是隨著部隊,一路打一路敗,一路撤退,最後過了海峽,去了那座孤島。
他想爹,想家。
娘死得早,爹將他辛苦養大。現在,爹得了白內障,找不到自己,不知如何地難受啊。
沒有霧的時候,他站在高山上,望著對岸。他家在海峽那邊,一水之隔,站在金門島上,甚至能清楚地看見他家的屋頂;春季裏,能看見彩霞一般得桃杏花。可是,咫尺之間,波濤彌漫,難以回家。
他扯著喉嚨喊:“爹!”
他流著淚說:“爹,你要保重啊!”
他的聲音遠遠傳開,擴展在空中,和海鷗一起飛翔,然後又被海浪吸納。他的淚,一顆顆落下,落在衣襟上,綻開朵朵花瓣。淚光中,他仿佛又看見爹,摸著牆,一步一步走著,在喊著自己;他仿佛看見爹,在一家一家打聽他的信息。
時間,在思念中一寸一寸走過,螞蟻爬行一般慢。
五十多年後,他終於回來了。
他的頭發已經雪白,眼睛已經昏花,手裏提著幾包中藥。這些中藥,是他按藥單買的。五十來年了,那張藥單,他仍折疊得整整齊齊的,藏在箱子裏,就如當初一樣。現在,他終於買到藥了,終於可以提著藥走向老家,走向思念中的爹了。回到老家,一切都變了,家不在了,爹也不在了。村中,老了一茬人,也長大了一批人。
隻有村頭的桃杏樹,在春天裏,依然花事繁盛,一片霞光。
在一些老人的指導下,他找到了爹。
爹死了,爹在他離開不久就死了。爹的墳就在屋後坡上,一抔黃土,一片青草。墳前一顆梨樹,梨花白得如雪,一瓣瓣落下,落在地上,也落在他的身上,怎麼拂也拂不完。
這兒的墳,一律墳頭向北。而爹的墳頭相反,對著海,對著那個孤島。爹一直在望著他,在等著他回來。
他匍匐在地,號啕大哭。
他讓堂侄把藥拿來:活著,他不能給爹買回藥治病;他想,現在,他把藥燒了,讓爹在那個世界治病,將眼睛治得亮亮的,再也不用拄著拐杖走路了。堂侄是個醫生,看了藥,搖搖頭,問他是不是弄錯了。
看他滿臉疑惑,堂侄告訴他,這藥不是治白內障的。
他不信,爹專門找老中醫開的,怎麼會錯?
堂侄仔細看了,告訴他,這是治跌打損傷的-。
他愣了一下,老淚又一次湧出來,落在衣襟上。十九歲那年,他上山砍柴,腰摔傷了,由於心痛錢,就一直強忍著。他沒想到,爹弄的藥單,不是為自己,竟然是為他準備的。
五十多年來,那張藥單一直存在衣袋裏,他沒想到,那是爹的一顆心啊。
五十年,愛沒變質。愛,無論存放多長時間,也新鮮如初,永不變質。
才能
那年,小毛畢業了,很幸運地進了一家國企大公司,公司老總姓趙,是一個很重視人才的人。但是,小毛剛進公司,成績平平,也隻夠做一個職員的資格。
公司有明文規定,是什麼等級的職員,就享受什麼等級的待遇。
小毛也就接受了最低等級的待遇,每天夾著一個公文包,按時上班下班,一天八個小時,隨波沉浮。
本來,小毛一生可能就這麼平平淡淡地過了,和其他職員一樣,退休後領著一份養老保險,安度晚年,澆花養草,逛街遛鳥。
誰知,平地陡然起了波瀾。
一個更大的公司出現了,該公司的秦總,憑借強勢,一路在商場上東拚西殺,幾乎打敗了所有的同行業公司。這時,他瞄準了小毛所在的公司,想一口吞下它,組成一個大托拉斯。趙總當然不答應,極力抵抗,無奈勢力不如人,隻有徒喚奈何。
就在這時,小毛扔下保溫杯,敲開趙總辦公室,獻出一策,為什麼不聯合一個被秦總打敗過的公司。因為道理很簡單,那些被秦總打敗的公司,每一個勢力雖有限,可隻要和趙總聯合起來,勢力也就超過秦總了。
趙總撓著後腦勺,苦惱地問:“聯合誰啊?”
小毛說,最近秦總不是打敗了你的朋友楚總嗎,他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聯合他啊。
趙總搖搖頭,心說,小毛你好傻哦,商場哪有真朋友啊?同行是冤家,過去拍膀子稱兄道弟的,現在哪一個不眼巴巴地望著,巴不得我被打得滿地找牙。
小毛卻不這麼認為,他提議,多派幾個攻關人才去勸勸楚總,說不定會結成聯盟的。趙總抱著試試看的態度,派去了公司裏幾個特別善於攻關的人,誰知這些人一個個紅光滿麵而去灰土頭臉回來:楚總鐵了心,就是不答應聯合。無奈之下,小毛勸趙總親自去一趟。趙總搖著頭,如果喝酒聊天,摟著美眉跳舞,自己是內行,這攻關的事自己怕不行。小毛一拍胸脯,豪氣幹雲地說:“我陪你去。”
趙總白了小毛一眼,不放心地問:“行嗎,你來我公司,一直也沒見能說會道啊?”
小毛一挺胸道:“你就瞧著吧。”
於是,趙總就去了,可楚總仍是那個態度,任趙總說破嘴唇皮,就是不答應。楚總表麵上顯露出一副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樣子,心中卻嘿嘿直樂,心說,老趙,你不是很牛嗎,現在遇著鬥牛士了吧?
趙總隻有歎口氣,望望小毛,心說,該你小子上陣了。
小毛緩緩開口了:“楚總,你應該和趙總聯合。”
楚總嘴角噙笑:“為什麼?”
小毛也笑笑,慢條斯理地回顧起楚總公司被秦總打敗的往事:你們公司當年多厲害啊,生意興隆通四海,紅紅火火半邊天,可是秦總公司一做大,第一個就吃定了你們,幾次將你們的買賣攪黃,你們前任老總無奈之下隻有和他們坐在談判桌前談判,最終沒談成,連氣帶急,一口鮮血吐出來,死在談判桌前。幹不過人家,無奈之下你們把公司總部遷到這兒,現在人家秦總又找上門來了,我們趙總一完,你還有好日子過嗎?說白了,我們來這兒是為了自己,更多的是為了替貴公司報仇。
一席話讓楚總麵紅耳赤,同仇敵愾之心頓起,當場簽約,決定和趙總強強聯手,共同對付秦總。最終,遏製了秦總的咄咄逼人之勢。
小毛也因此立了大功,在公司得到趙總超強重視,不久,擔任起公司副總經理來。
小毛是戰國人,名叫毛遂,佐趙聯楚,一舉打敗秦國,贏得人們的讚揚。他通過自己職場成功經驗告訴我們,進入公司後,應當將能力悠著點兒,不必處處鋒芒畢露,但必要時一定要抓住時機將鋒芒狠狠露一把,讓老總和同事牢牢記住自己。這樣,既能成功,也少招人忌恨。
下釣
大亞決定做一件壞事,一件小小的壞事:在大路的水窩裏,栽一枚鐵釘。原因很簡單,大亞想當優秀。
栽下鐵釘,大亞就天天在路邊等待,如漁人,等魚兒上鉤。
一天過去了,沒有魚兒遊過水窩。兩天過去了,仍然沒有魚兒遊過。
大亞一點兒也不氣餒,大亞很有耐心,因為大亞經常釣魚,早已釣出了經驗釣出了技巧。釣魚,就得要有耐心,要和魚兒比拚耐力。小貓釣魚的童話,知道吧?大亞可不是那隻傻傻的小貓,而是一隻老貓,一心一意等待獵物上鉤的老貓。
大亞有的是時間,每天,都要在那兒轉一趟,看看是否有魚兒上鉤。
第三天,有魚兒咬鉤了,是個小學生。可在大亞看來,她就是一條魚,一條即將上鉤的魚。而且,終於,小魚遊了過來,走過水窩邊,腳一滑,跌倒了,爬起來,大哭,一臉的血,挺嚇人。
大亞跑過去,二話沒說,抱起小孩就向醫院跑去。這個過程,很美,他感覺到,有點像漁人收線。
大亞想,不久,這個小女孩的爸爸就會趕到醫院,向他道謝;記者呢,也可能登門采訪;電視台更會進行新聞報道。那時,一夜之間,他就會成為小城的名人了;先進,更不用說,非他莫屬。
大亞想著美好的收獲光榮的未來,得意的腳步飛舞得更輕快了。
為了達到最佳效果,從小孩那兒,大亞沒忘了弄來她爸爸的手機號,叩了一個電話,告訴那位爸爸,他的女兒被鐵釘紮著了眼角,很危險,現在正在送往醫院的路上。傷情,說得很嚴重。當然,越嚴重才會越加顯現出他救人的作用嘛。
那頭接了電話,果然聲音打顫,說,大哥,謝謝,我——我馬上就到。
大亞暗暗好笑。大亞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大亞覺得,那位爸爸也是一條魚,是他要釣的第二條魚,現在,也如願以償地上鉤了。
大亞背著孩子,汗流浹背氣喘籲籲地來到醫院。
大亞跑進跑出,如踩著風火輪一般,找醫生,掛號,交費,滿臉惶急。
當得知大亞和女孩萍水相逢素不相識時,醫院的醫生一個個都睜大了眼睛,望著大亞,那態度也頓時柔和多了。尤其那位漂亮的女護士,望著大亞,一對大眼睛水汪汪的,都能照得見大亞的人影。大亞心裏軟綿綿的,鼻端,無來由地鑽入一縷薄荷味,撩撥得他狠狠地打了幾個噴嚏。
大亞心裏暗笑,他知道,這些醫生其實也成了魚,上鉤了。
當然,大亞最終要釣的,是先進,是表揚。這,才是最後的魚。
大亞一邊飛馬揚鞭漫無邊際地想像著,一邊耐心地等著女孩的爸爸。
女孩的爸爸來時,已是兩個多小時之後。這家夥,卻並沒有直接奔向病房,向他道謝,這讓坐在病房中等待的大亞很不高興。他走出了病房,聽見了哀哀的哭聲,而且醫生們跑進跑出,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