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

“醫院,要快,最怕程遠山跟他說了不該說的。”趙倩動作麻利,處事冷靜。

“那我呢?”

“難道你還想躺在被窩裏睡你的春秋大夢?”趙倩不耐煩地瞥來一抹冷光。

“好,我也去醫院看看情況。”

趙倩已經穿戴完畢,拉開房門時,突然頓了頓,轉頭說:“我先去,你半個小時後到,咱們一起出現容易引人懷疑。”

VIP病房,寬闊透亮,安靜得隻有醫療儀器在“滴滴滴”地響著。

他的父親,當年那個霸道固執、在房地產界叱吒風雲的程遠山,此刻正躺在病床上,一動也不動,手背上綁著針管打著點滴,嘴上則蓋著吸氧罩,床頭的監測儀器在滴滴滴地響得清晰,提示著病人還有生命體征。

程明一步一步地走近,每一步都緩慢而沉重,每一步都在破除與父親重重的隔閡。

一眨眼睛,已經看見了病床上的父親,他閉著眼睛,那張剛毅俊雅的麵孔,卻已經瘦削凹凸下去,沒有一絲鮮活。

在死亡麵前,人是多麼的渺小和脆弱。

“爸。”程明艱難地輕叫著,眼裏已經濕潤一片。

血濃於水啊!

無論他做過什麼錯事,說過多少狠毒的話,都是他爸啊。

眼見他氣若遊絲,隨時都可能撒手人間,那種打斷了骨頭連著肉的親血脈情,讓他悲慟欲絕。

“爸!”程明又叫一聲,腿一軟,竟然跪在床前。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他一定不會跟父親賭氣,他一定會大聲對父親說,他不恨他了,他愛他。

可是,如今他能聽見嗎?

上天為什麼不再給他一個機會,讓他好好回報他?

仿佛心有靈犀一樣,本來一動不動的程遠山,緩緩張開眼,無神的目光,因為聽見程明的聲音而靈活起來。

程明一陣驚喜,立刻直起腰,俯首看著父親,激動地說:“爸,爸,我是程明,我回來了。”

程遠山聽到聲音,艱難地側過頭,看見了程明,眼裏立刻明亮起來,充滿了歡喜。

他似乎很激動,費力地抬起手,無奈卻舉不高。

程明趕緊合著他枯瘦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龐上,強忍著眼淚說:“爸,我回來了。”

“明……我的明!”程遠山眼角滑落一滴眼淚。

這個叛逆爆裂的兒子,七年後,終於溫和懂事。

一激動,他猛地咳嗽起來,連帶著旁邊的儀器也在尖叫。

“爸,別激動。”程明擔心父親啊,眼裏都是緊張和痛苦。

“明……你回來就好……爸不行了…趙倩不會放過你…你要小心…”張遠山很艱難地吐出幾個字,仿佛用盡了他所有力氣,到最後,聲音竟然細弱下去。

程明幾乎要俯在他嘴邊才能聽清楚,他一邊流眼淚一邊聽一邊點頭。

“……有件事情,你一定要聽清楚……你要去找李強律…”說到這裏,程遠山突然劇烈咳嗽,臉上肌肉抽搐,痛苦不堪,後麵的話就說不下去。

“爸!爸!”程明極度痛楚,他恨不得現在痛的是他。

而這時,門外急促的腳步聲,隻聽韓豪聲音顫抖地叫:“二太太!”

一個尖銳響亮的女子聲音響起,聲音冷冽如寒冰:“誰開門讓程明進去?我不是說過任何人不經我允許,不準進嗎?你們怎麼辦事的?廢物!”

有人囁嚅地說:“他說他是董事長的大兒子。”

“什麼大兒子?當年他離家出走時就不承認自己是程董的兒子!程董的兒子隻有一個,就是我的兒子程亮!他居然還有臉回來?他是不是想氣死程董?開門,開門!”

跟著一陣急促的拍門聲。

程遠山雖然動彈不得,但外麵的聲音聽得清清楚楚,他吸一口氣,艱難地說:“明…記住爸爸的話……”

還沒說完,門砰地被人撞開,趙倩蹭著高跟鞋噔噔地衝進來,後麵跟著一個醫生和兩個保鏢。

趙倩厲聲說:“程明,病人需要休息,你來幹嘛?”

程明背對趙倩,臉色凜烈鐵青,搭在腿上的手死死地握著,眸裏迸出暴烈的寒光。

程遠山神情激動,嘶啞著聲音說:“我兒子……見我……誰敢阻攔?”

趙倩馬上換上嬌柔的笑容,走上前兩步,俯身溫柔地說:“老公,我這是怕他打擾你休息,醫生已經囑咐過很多次,說不能讓過多的人打擾。劉醫生,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