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理會程明,痛苦地轉身而去。

那個蒼老悲涼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刺痛程明。

如果父親再次暴跳如雷地斥責他,怒罵他,甚至抽他幾巴掌,他還可以心安理得地諷刺他挖苦他,但父親變得絕望痛苦,他突然失去跟他較勁的力氣。

或者,他墮落的這幾年,父親其實也是心痛得不得了。

父親風流花心是不對,他對不住母親,可他卻也真真實實地疼愛自己啊。

那一刻的程明,決心跟這種糜爛墮落的生活告別。

然而,程遠山已經傷透心,他不在理會程明,對他們母子越發的沉默。

終於,在母親生日那天,程明又因為父親隻顧著照看生病的趙倩而不記得母親的生日而再次爆吵。

“我明天就去南方,直到你死那天才回來!”

真的是有多毒就說多毒,有多狠就說多狠,隻要能傷到程遠山。

程遠山氣得身體顫抖,眼裏的怒恨簡直可以將他砍成十塊八塊。

程明看著,竟然有一絲快意。

親人之間,永遠都是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做的事情就有多絕!

於是,程明頭也不回地飛向南方。

一南一北,相隔幾千裏,越遠,那麼,對父親的恨或許會減輕幾分。

而母親心疼兒子,偷偷地替他辦了張無額度的信用卡,並通過朋友的關係,安排他進了高峰的公司。

臨行時叮囑他,出門在外,收斂脾氣,認真工作,到時候就回來繼承父親的生意,別便宜了那個狐狸精的兒子。

程明一直覺得母親這半生過得淒苦,對她的話言聽計從,真的收斂脾氣,兢兢業業地工作。

現在,他有一年多沒見過父親了。

沒想到再見是竟然是最後一麵,而他臨別時那句氣話竟一語成讖!

程明的心抽痛著,積累了六年對父親的怨恨霎時間煙消雲散。

“豪叔,我爸究竟怎麼回事?我知道他有心髒病,但他平常定期檢查,定時吃藥,加上飲食規律,跟健康人無疑,為什麼突然間心髒病發?”

程明收起痛苦唏噓的回憶,開聲問身邊的韓豪。

韓豪是他家的司機兼管家,做了有二十年之久,幾乎是看著他成長,在他心中,跟親叔叔無疑。

他雖然跟父親長久沒聯係,但偶爾會跟韓豪通通電話,從他口中也了解到父親的一些近況。

“少爺,有些話,我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坐在他旁邊的韓豪,似是思索了很久。

“豪叔,難道我爸的病有隱情?”

程明見他說得隱晦猶豫,心裏湧起不安。

“昨天早上一早,老爺讓我送他去明月酒店。好像很急的樣子,情緒有些激動。他到了之後,就讓我在樓下等待。半小時後就看到救護車出現在酒店門口,一堆人圍過去。後來我才知道是老爺心髒病發,被送救護車送去醫院急救了。估計是老爺上了酒店後,跟人有爭執,以致激動起來心髒病發,我趕到醫院時,而二太太已經在病床前,據我跟照理老爺的護士打探,是二太太送過來的。”

二太太就是程遠山的情人,他原來的秘書趙倩,趙倩後來給他生了一個兒子,叫程亮。雖然兩人沒有領結婚證,但程遠山都是讓所有人叫她為二太太。

程明聽完,臉色凝重起來,心裏開始盤算和猜度。

父親病發,肯定跟這個女人脫不了關係。

可好端端的,父親跑去酒店幹嘛?

“我看見老爺雖然搶救過來,可是說不了話,動不了,很是可憐啊。他就這樣眼巴巴地看著我,流著眼淚,說了一句‘老韓,我怕是不行了,幫我把少爺找回來’,我心裏難受啊,就趕快來找你。”

說不到這裏,韓豪有些嗚咽,擦一下眼角。

程明緊緊握住拳頭,竭力控製著情緒,但身體仍禁不住輕輕顫抖,沒想到父親病危之時,惦記的是自己!

那一刻的後悔奔襲過來,這些年與父親針鋒相對的決絕,竟然造成終身的遺憾!

“你知道嗎,少爺,在你外出工作的這一年多裏,老爺雖然沒有打過一個電話給你,但我打給你的每一個電話,都是按照他的指示打的。他知道你這一年多來的變化後,非常欣慰,說這才是我的兒子,說等過兩年,你積累工作經驗後,就讓你回來接管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