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輯1

大師的慧眼

文/崔鶴同

恩德相結者,謂之知己;腹心相結者,謂之知心。

——明·馮夢龍

蔡元培聘請梁漱溟任北大教授時,梁漱溟隻有24歲,北大的學生有些比他的年齡還大。1917年,梁漱溟報考北京大學沒有考上,論學曆他隻是一位高中畢業生。但是,1916年,梁漱溟曾在《東方雜誌》上發表《究元決疑論》一文,文章以近世西洋學說闡述印度佛家理論。

這篇文章發表後很快便引起蔡元培的高度重視,他認為梁的功底深厚,前途無量,甚為惋惜,說:“梁漱溟想當學生沒有資格,就請他到北大來當教授吧!”蔡元培與當時的文科學長陳獨秀商議,決定聘請梁漱溟來校主持印度哲學講座。

梁漱溟對此卻感到十分恐慌,他對蔡元培說:“我隻不過初涉佛典,於此外的印度哲學實無所知。”蔡元培當即反問道:“那麼你知道有誰能教印度哲學呢?”梁漱溟說不知道,蔡元培接著說:“我們亦沒有尋到真能教印度哲學的人,橫豎彼此都差不多,還是來吧!你當是來合作研究,來學習好了。”蔡元培這幾句話打動了梁漱溟的心,最後梁答應到北大任教。

年紀輕輕的梁漱溟,於是便登上了這所全國最高學府的講台,一站就是5年。在校期間,梁漱溟不僅很快勝任了教學工作,還寫出了《中西文化及其哲學》等重要學術著作,轟動了中外哲學界。

1930年夏,聞一多應國立青島大學校長楊振聲之邀到青大主持文學院工作,臧克家也於當年報考青島大學。當時入學考試中,國文出了兩個題目,一為《你為什麼投考青島大學》,一為《雜感》,兩題任選一道,但臧克家兩題都做了。

他寫的《雜感》隻有三句話:人生永遠追逐著幻光,但誰把幻光看作幻光,誰便沉入了無邊的苦海!這三句雜感雖然短小卻飽含哲理,聞一多對此極為欣賞,一向判分極嚴的他竟給了98分的高分,將數學考試吃了“鴨蛋”的臧克家破格錄入了青大。

臧克家開始讀的是外文係,後轉到聞一多先生的國文係。臧克家非常珍惜自己這次來之不易的學習機會,他如饑似渴地學習。師生倆還時常在聞先生家中的書齋裏吸著紙煙,喝著紅茶,熱烈地討論詩作,濃鬱的詩的氣氛充滿了鬥室。

在聞先生的精心教導下,臧克家成為青大國文係最優秀的學生之一,很快就在《新月》《現代》等雜誌上發表了《罪惡的黑手》《憂患》等作品,並於1933年出版了轟動一時的詩集《烙印》,成為詩壇上的一顆新星,最終成為中國當代傑出的詩壇大家。後來憶及於此,臧克家深情地說:“可以說沒有聞一多先生,就沒有我的今天。”

1930年秋天,顧頡剛在燕京大學講《尚書研究》,他講到《堯典》時認為其寫作年代應在西漢武帝之後。論據是:《堯典》中提到虞舜時“肇十有二州”,而所見先秦著作談上古帝製,隻有九分州。至漢武帝時置十三刺史部,其中十二部均以某州為名,從此始有十二州。因此《堯典》的寫成年代當不會早於前。

顧頡剛的研究生譚其驤聽後,卻認為老師所舉的十三部不是西漢製度,而是東漢製度。為了獲得確切的理論根據,他查閱了《漢書》《後漢書》《晉書》等有關篇章,並把自己的看法寫信告訴顧老師,而且還在課堂上直率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這引起顧頡剛的極大興趣和重視,顧鼓勵譚其驤將他的觀點寫出文章,他自己也寫了一封六七千字的長信,然後將兩大討論信劄以《尚書講義》“丁種之三”的名義一起刻印發給全係師生。

顧頡剛還特地加了一個按語說:“現在經過這樣的辯論之後,不但漢武帝的十三州弄清楚了,就是王莽的十二州也弄清楚了,連帶把虞舜的十二州也弄清楚了。對於這些時期中的分州製度,兩千年來的學者再也沒有像我們這樣清楚了。”

從此,顧頡剛對譚其驤甚為器重,他請假期間,請譚其驤為其在燕京大學、北京大學代課,並負責編輯《禹貢》半月刊。當時商務印書館邀請顧頡剛撰寫《中國地理沿革史》一書,他也請譚其驤合作。在顧頡剛的關懷和幫助下,譚從此走上了學術之路,並且成為著名的曆史地理學家,是我國曆史地理學科的主要奠基人和開拓者之一。

顧頡剛給錢偉長也有很大的幫助。

1931年錢偉長報考清華大字,他的曆史和國文成績都是最好的。曆史試題是陳寅恪先生出的,考《二十四史》中各史的作者、卷數等。這是一個怪題目,不少人考了零分,而錢偉長平日裏早把此書背得很熟,竟然考了個滿分。

國文題目叫《夢遊清華園記》,題目出得也很新穎。除文字能力外,還想考學生們的想象能力。錢偉長沒有到過清華園,但其文采斐然,竟然在45分鍾內寫了一篇450字的賦。文字精練,以至於出題的老師連一個字都無法修改,最後給了一個滿分。

相比之下,錢偉長的其他四門功課,數、理、化、英文,一共才考了25分。

顯然,錢偉長是以特長生被清華曆史係錄取的。就錢偉長的個人興趣而言,他也是想學曆史,尤其是古代史。

然而,就在錢偉長即將選課的時候,“九一八”事變發生,東北三省轉瞬間被日本侵略者占領。這一噩耗使錢偉長一夜之間改變了想法。他認為,要救國必須首先學好科學。

他決心“棄文學理”,報效國家,於是將目標選定為清華物理係。可是,清華物理係非常難進,特別是錢偉長當時的數、理、化成績,想進入簡直是天方夜譚。

錢偉長求助於已在北京大學任教的叔父錢穆,但錢穆並不同意,說:“我家一貫搞曆史,我看你還是學曆史好。”錢偉長見自己說服不了四叔,於是想到了顧頡剛,便拉著錢穆一起去找顧頡剛。

顧頡剛聽了錢偉長的想法後,滿口讚成。他對錢穆說:“我們國家首先要站起來,站不起來受人欺,就是科學落後。青年人有誌向學科學,我們應該支持。”錢穆聽後,讓步了。

然而還有一關更難過。物理係主任吳有訓堅決不答應,說錢偉長的物理太差了,不好補;曆史係主任陳寅恪則在到處打聽錢偉長這個曆史考滿分的學生為何不來報到。

在這種情況下,錢穆、顧頡剛決定兵分兩路:一路由錢穆去陳寅恪那裏商量,另一路則由顧頡剛去找吳有訓。顧頡剛非常誠懇地對吳有訓說:“一個青年有選擇誌向的權利,他願意為國家、民族學科學。盡管有困難,但他願意學,堅持要學,他就能克服困難。他的條件自己清楚,比別人學得晚,是很吃虧的。但他有堅定的誌向,我們對年輕人的誌向隻能引導,不能堵。”這些話打動了吳有訓。

錢偉長本人也一天到晚找吳有訓,表明自己的誌向。一個星期後,吳有訓終於同意讓錢偉長先試讀一年,一年後數理化成績能達到70分,方可轉為正式生。

一年後,錢偉長達到了吳有訓的要求,而且從此走上理工研究之路,最後成為卓越的物理學家。

正是大師的慧眼,成就了大師。

載於《思維與智慧》

每個人成功的因素是:三分靠努力,六分靠運氣,一分靠貴人扶持。很顯然除了自己努力以外,外界因素也是成功最主要的原因。有些人在恰當的時機遇見了自己的貴人,從而成功登頂;可是有些人,一輩子也不會遇見。願你努力奮鬥,盡早遇見你生命裏的貴人。

遇見你

文/江北

我們結交朋友的方法,應該是給他人好處,而不是向他人索取。這種友誼最為可靠。

——修昔底斯

引子

“小周萌,我現在在波密縣,一個坐落在西藏自治區東南部的邊陲小縣城。這裏的秋天像一幅油畫般,紅黃藍綠都生動活潑……”

高原的風輕輕擦過我耳畔,帶著帕龍藏布河深沉的呼喊,帶著冰川亙古不變的沉默氣息,帶著念青唐古拉山的詩人般的憂鬱。我閉上眼睛,在大腦裏一遍遍搜索關於這個小城的所有細微處的美麗,然後盡量用美的詞彙將它們表述出來。我知道,有個叫周萌的女孩在等待傾聽這片遙遠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