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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用我最新的一部小說的結尾作為結尾吧:

在一個無邊無垠的背景下,人都是渺小的,無奈的,苟且的,變形的,變態的,痛苦的,壓抑的,抑鬱的,非正常的,無法選擇的,無可如何的,莫衷一是的,隨波逐流的,背叛自己的,變成非我的,藏汙納垢的,無論是她,商娣姐妹,還是王練。甚至是華錚,她想。這麼想著的時候,她看見鏡子裏那個被生活折磨得百孔千瘡的女人,竟然又恢複了一絲生機,從她紅腫的眼睛裏,竟然透出一絲光來,那光越來越亮,照亮了整個屋宇,那光晶瑩通透,恰似一塊沒有雕琢沒有加工的巨大水晶,洞穿了整個黑暗的天空。

目前,我正在試圖重新看世界,重新看的結果是深感自己的無知無能,曾經以為自己是可以獨來獨往、無所畏懼的獨行俠,現在才深知,自己不過是一粒塵埃,隻不過,比別的塵埃任性一點而已。

任性,就有可能得到相對的自由;任性,就是企圖在有限的生命過程中,超越自己。

然而,再任性的塵埃也是塵埃,風一刮,就沒了。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是從沒有到過這個世界一樣。

後記:“小文武”的道行

文 劉慶邦

徐小斌出道挺早的,她在北京的文壇上大展身手時,我作為一個外省來京的生坯子,還隻能在壇下遠遠地望著她。我也想為她喝一個彩,又怕她問我:“你是誰?”不承想,後來一來二去,三來四去,我竟和徐大師認識了。且不說多次在國內一塊兒登寨遊溝,看山玩水,光外國我們就一同去了八九個國家。其中包括土耳其、埃及、丹麥、瑞典、挪威、冰島,還有越南、俄羅斯等。交往多了,我對小斌的印象應逐漸清晰才是,真是奇了怪了,印象不但沒有清晰,反倒愈發模糊。好比神龍見首不見尾,讓我寫小斌,無論寫什麼,都不能盡意,不過是雲中所見一鱗半爪而已。

小斌本來是學財經金融的,但她肯定像賈寶玉和林黛玉一樣,對仕途經濟方麵的學問不感興趣,並心生叛逆,寧可當一個遊仙,散仙,整天和藝術之類的東西廝混在一起。她藝術方麵的異秉最早表現在繪畫和製作工藝品上,後來在刻紙藝術創作上亦有獨特建樹。聽說她曾在中央美院畫廊舉辦過“徐小斌刻紙藝術展”,還得到了艾青先生的好評。好家夥,在中央美院舉辦畫展,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如愚之輩,去美院看畫都沒資格,她卻把個人畫展辦到了中國美術的最高學府,好生了得!

我聽過小斌唱歌。有一年秋天,北京一幫作家被安排去郊區走訪。在一個聯歡晚會上,你方唱罷我登場之後,有人鼓動徐小破來一個,徐小斌,來一個!小斌連連擺手,說她不會唱。但經不住大家一再鼓掌,一再推動,她還是走上台去唱了一支歌。小斌不唱則已,一唱就把那幫哥們兒姐們兒給震傻了。這個徐小斌,平日不顯山不露水的,原來訓練有素嘛,功底深厚嘛,專業水準嘛,山是高山,水是深水嘛!我很快就知道了,小斌曾是1976年全國文藝調演的女高音獨唱歌手。哎呀,這就不難理解小斌為何唱得這樣好了。我在公社和煤礦也參加過宣傳隊,知道挑一個女高音歌唱演員有多麼難。唱女高音,後天的訓練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一個人的音樂天賦。如果天賦不行,恐怕努掉腰子都無濟於事。無疑,小斌的音樂天賦是拔萃的,她沒有接著唱真是浪費天才。好在她的音樂天賦在她的小說裏得到了發揮和延伸,她的每一篇小說幾乎都有著音樂的節奏、旋律、華彩、飛翔、超越和普世意義。到了最新出版的長篇小說《天鵝》,可以說把極難表達的音樂寫到了一種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