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輯1

留一聲問候給秋天

在我們每個人的人生過往中,總會有一些令我們扼腕、遺憾的友情被我們擱置在黑暗的一隅。也許當時我們視之如草芥,棄之如敝屣,但或許對方是視如珍寶,煞費苦心地在經營。人生終歸是一個單行道,我們無法回到過去來彌補自己的缺憾。把過去當作一麵反思自己的鏡子,然後更加珍惜已經擁有的所有,也許這才是那些曾經被我們棄如敝屣的友情的真正意義所在。

宿 店

文/師陀

客人投進店裏,已是遲暮。

說是店,其實隻是沿路而築的一間小小的石屋。屋後便是嶺,石隙裏蓬蓬勃勃生長著荊棘和野草,左邊植著三五株什麼樹木,挺拔的樹幹高高插入夜空。樹下有一座羊舍,用紅石片砌的,倒也整齊。越過路,正臨著門的是那溪澗;至此水勢好像大了些,隻聽見汩汩的響。

店家叼了煙袋,立在路旁,迎候著客人。路上好運氣啊!這樣招呼著,他堆起笑臉,並沒有什麼手勢。

店家是一個六十餘歲的老人,五短身材,倒有一副粗大的骨架,走路時兩腳分開,鴨子似的,足見當年挑過重擔,出過大的力氣。那裝束,使見了的人也分不出是他像熊,或者是熊像他,總覺得可笑。

“好了啊。”牧羊女在灶下招呼了一聲。老人蹣跚地走了進去,不久就端出半缽熱湯,打發客人洗腳,自己也在旁邊坐下,一麵吩咐那姑娘燒飯,又慢慢裝上煙袋。小狗臥在老人腳邊,呼呼地打著鼾。不知從何處來的雄雞,在路上拍著翅,咳嗽著昂然踱了進來。

天色漸漸黑下來了,星星在窺著人間。悄寂的夜,沉沉地覆蓋著群山,對麵那嶺在朦朧中露出它的尖頂。矮樹同荊棘時時發出囈語的騷嚷。那在暗中發光的路,則寂然伸向遠處,是縱然貪路的客人也已落店的時分。隻有溪澗裏的水潺潺流著,一點也不顯出疲倦。

灶下熊熊的火光在門外的路上、在對岸的崖上跳躍著。老人忽然從沉默中抬起頭來,手插進氈笠下麵搔著頭,大聲嚷道:“要把鍋燒紅了啊!”“知道了!”那女孩憤憤地這樣應著。雖然看見火光已經低微下去,老人仍舊咕嚕著說:“知道了,不要把自己也塞進灶裏去才好呢!”

卻說那客人將腳浸在缽裏,癢癢的正要入睡,吵嚷聲忽然把他驚醒,這就想起那牧羊女。他打著哈欠,問是店家的什麼人,說是倘不遇見那位大姐,保不定要在溪穀裏過夜了。

老人聽了這話也不作聲,一麵磕著煙袋,徑自去招呼灶下的姑娘。喂,喂,丫頭,這客官說是你的熟人哩。熟人便怎樣?一個鼻子加兩隻耳朵!嗬,你看這嘴!老人笑著說。你要知道,哥哥不回來,須怪不得爺爺啊。

現在我們不妨假想,這家人原來也許並不這樣冷清,隻因別的人都先後死去,所以剩下了祖父、哥哥、妹妹三口,卻是仍舊清苦地活著,或者是下山去置辦東西時曾答應給她買頭巾的哥哥還沒有回來,或者是她洗手的時候把戒指落到溪裏了,或者是昨天夜裏黃鼠狼拖去了她養的小雞,因此發起脾氣來了。

這時那小狗跳到路旁,汪汪狂吠。老人站起來,咳嗽著沿了溪澗走去,過了一刻,又慢慢地轉回。那女孩直迎了出來,急切地問道:“爺爺,回來了嗎?”老人眨著眼,打趣說:“爺爺是回來了,哥哥可沒有。”

他說,一生也不回來,連爺爺也不要了,丫頭太淘氣!這樣打著哈哈,惹得那狗似乎也笑起來,左跳右跳隻想和他親嘴。幾乎一直都沉默著的那客人,這時已經洗完腳,在懶散地吸著煙。

在群山上麵,密布著和藹而淵深的夜,遊過淡描的雲,溪澗則在荒寂中發出含糊的譫語。就在這與世隔絕的山穀裏,這終年喃喃的溪邊,人們上山打柴或牧羊,一年一年地活著,在石頭上生根。這是自然的結果,連嘴都顯得笨拙起來了。

當吃過飯之後,在掛在牆上的燈下,客人坐在炕上,憑著幾案,問起店主人的家境。店主人則慨歎一聲,慢吞吞向客人訴苦道:山貨賤,洋貨貴,賣點山貨也得上稅,祖孫三口快活不下去了。至於客人,我們權且把他當作調查民間的調查家吧。

最後,我們要講那牧羊女了。她檢查過羊舍,獨自立在路上。月亮忽然從遠遠的溪澗的彼端升起,樹木的影,小屋的影,倒印在崖上、路上、閃閃發光的水上。她遙望著隱入月色中的小徑,那通著無數山嶺的小徑,默默地站了許久,然後失望地歎了一聲氣,懶懶地走進小屋。

“你講什麼呀,爺爺?山魈!”這樣說了之後,三個人便都睡了,老人還咕嚕著:“明天哥哥會回來的,我派老蒼龍把他抓回來。”

不久,就隻剩下濃濃的鼾聲。

高山流水覓知音

文/林振宇

世有伯樂而後有千裏馬,千裏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

——韓愈

高山流水覓知音的故事流傳千載,已深深地烙印在中國人的心底,成為我們民族心理的一種情結。如今回想起來,依然讓人撥動心弦,為之神往,並強烈地渴望在千萬人中能夠遇到自己的知音,獲得那份令人羨慕的高尚、聖潔而又深厚的友誼。

那是兩千多年前春秋戰國時期的一個中秋之夜,著名琴師俞伯牙在回鄉途中碰巧遇到一位叫鍾子期的砍柴人,兩人便閑聊起來。起初,伯牙心想,一個砍柴的如何會欣賞音樂呢?可是,隻聊了幾句,他就驚奇地發現眼前這位砍柴人說起琴理頭頭是道,似乎很內行,這很出乎伯牙的意料,他高興地把子期邀上船,給他彈琴,讓他聽聽,看能否知其心意。當伯牙彈到描寫高山的曲調時,就聽到子期在旁邊說:“好啊,巍峨高聳像泰山!”當彈到描寫流水的曲調時,又聽到子期說:“好啊,汪洋奔放像江河!”這讓伯牙喜出望外,因為他終於遇到了知音!

此時此刻,我仿佛看到伯牙遇到知音時自然流露出來的那種興奮和激動的神情,似乎眼裏還噙著淚水,我的身心不由得顫動起來,就像與伯牙感同身受一般。

此時此刻,我聯想起在我的人生經曆中,固然有許多所謂的朋友,但是否也曾遇到過知音呢?我不由想起一個人,一個令我敬仰的已經病逝的優秀詩人、作家李耀先老人,我親切地尊稱他為耀先老師。我覺得隻有他才了解我的心思,讀懂我寫的書,也隻有他才能讓我體驗到伯牙遇到知音子期時才有的那種感覺。於是,我的思緒回到了幾年前,回到我與耀先老師交往的那段令人難忘的日子。

那時,我剛進而立之年,準備把我多年在報刊上公開發表的近百篇散文作品收集在一起,交給北京的一家出版社出版,但此書還差一篇“序”沒找到合適的人來寫,因此成了我的一塊心病。在我接觸的作家群中不乏名家,但因種種考慮,我覺得還是耀先老師為書作序比較合適。

說起李耀先,他是伊春市著名的詩人、作家,也是一名資深的老編輯,隻因一次突發的腦梗死而身患半身不遂,使他不得不從伊春日報社文藝副刊部主任的職位上退下來。在他30多年的編輯生涯中,他甘做人梯,扶持了一大批文學新人走上文壇。而他的詩文采斑斕、動人心扉,更是讓人稱頌。

記得我初識耀先老師時,他左側身子已經癱瘓,靠單拐走路也是顫顫巍巍的,日常起居得靠老伴李瑞嫻照料。盡管這樣,耀先老師每天仍然堅持讀書、寫作。有一次,我偶然看見他年輕時的一張照片,那時的他身材魁梧,意氣風發,相形之下,現在的他身衰骨瘦,像風中的殘燭,不免讓人心生憐惜。

此後,我幾次去他的家中與他促膝交談,甚為投機。我們談詩論文,談古論今,也談我們各自的人生際遇和感悟,成了忘年交。他又像慈父一樣關心我的生活和工作,並鼓勵我堅持寫作。

平日裏,耀先老師一方麵用超乎常人的意誌與病魔抗爭,一方麵筆耕不輟,又因他為人豪爽,儒雅好客,家中常有文友來訪,還讓老伴李瑞嫻準備酒菜熱情地款待。不僅如此,凡有求他寫東西的文友,耀先老師也不好意思拒絕,盡其所能相幫。可以說耀先老師平時也是很忙的。盡管如此,為了書序我不得不懷著忐忑的心情貿然敲開了耀先老師的家門。

當耀先老師知道我的來意後,先對我出書的想法表示讚同,但對寫序一事顯得有些意外,沒有輕意許諾,而是問我,大凡寫序都找名家,為何執意要找他呢?我就實話實說:“我讀過您為不少作者寫的書序,不僅文采斐然,使書大為增色,還挖掘出了這些書應有的價值。我之所以找您寫序,就是相信您能懂我的書!”見我態度懇切,又這般信任他,索性就答應了。

半個多月的時間在我的期待中顯得有些漫長。也不知道耀先老師寫得怎樣了,我尋思著。那是我下夜班的早上,我顧不得身體上的疲勞,乘上客車,大約一個鍾頭後,來到了這座素有“林都”美譽的小城伊春,再次走進耀先老師的家。

也是在那間書房兼臥室的小屋,在那張鐵紅色的書桌旁,耀先老師親切地和我攀談起來。“你來得正好,”耀先老師說,“這幾日就想和你碰碰書稿的事兒,是不是等著急了?”我笑著說:“好飯不怕晚,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嘛,不急的。”他接著說,“這麼厚的書稿得看一陣子呢,抽空我就看看,每一篇我都寫點兒感想,”他說著就隨手從書桌上拿來一遝稿紙給我看,我見那上麵布滿了用紅墨水筆寫的密密麻麻的文字,字跡娟秀,語頗雋永,印象很深。這時候,耀先老師又對我說:“振宇呀,書序我已經寫了一部分,標題就是《隻為一飛衝天起,癡心求索吹狂沙》,你把手裏那個本子給我,我從頭給你念一遍,你聽聽行不行。”耀先老師就當著我的麵朗讀起來。

“……林振宇的這些作品,都是在生活的長街上攝取不被人關注的甚至是被人拋在生活角落裏的廢棄物,當然沒有琳琅滿目的奇妙景觀和怪聞奇趣或驚魂動魄的環生險象,也沒有光怪陸離的花花世界或燈紅酒綠的奢華驕逸,全是那種對生活底層的人與事的慎思與微言,他看中的是社會細胞,他選擇的是春草萌發的瞬間和曝光初照的閃光時分。然而,真正最輝煌、最明麗的時刻並不屬於他思索的範疇,這是他特定的環境和他的低調背景所決定的。他的心底世界一直湧動著極強烈並且極具衝擊力的生命暗流,這暗流是地熱(地下深處湧動的如岩漿一樣的熱流)形成的,是火山運動噴薄欲發的前兆。他多麼想衝出世俗偏見的陳腐樊籬,閃亮在海麵上啊!林振宇以思想者的頭顱高懸起生命的帆檣,這是人格的魅力,這是哲學理念的堅挺!他堅信:有思想的生命才是世界的存在……”

或許是我聽得入迷了,當耀先老師把這部分序讀完了,他的聲音仿佛還在我的耳畔縈繞。我興奮和激動極了,因為我的書終於找到了知音!當時的神情就像古時候的俞伯牙遇到鍾子期時那樣,這種感受讓我難以忘懷,至今回想起來依然那麼強烈,怦然心動!

載於《初中生之友》

知音難覓。今生若是有幸遇到懂得自己的那個人,恐怕也是一件無比幸福的事情了。

“假小子”洪飛揚

文/阿杜

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王勃

提到洪飛揚,我的腦海中馬上就會浮現出一張帥氣無敵的麵孔,還有讓大家羨慕的傲人身高。我們親昵地叫她“揚揚”!

男生常與洪飛揚稱兄道弟,開口閉口“我們飛哥”。

洪飛揚是如假包換的大小姐,隻是她185CM的淨身高,不拘小節的性格,再加上有點粗獷的嗓音和極短的頭發,任誰第一眼看見她都以為是個十足的帥小夥子。

就連我們老班主任,第一次點名時,都曾當眾問洪飛揚:“你?到底是不是洪飛揚?不是女的嗎?怎麼跑出一個男的來了?”

在眾人善意的笑聲中,洪飛揚站起來說:“老師,現在不是流行‘中性美’嗎?”

老師一時反應不及,支吾地說:“是,是,現在流行中性美!”

我們班的同學都喜歡洪飛揚,她很豪爽,舉手投足間充滿了“帥”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