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一日之計】(1 / 2)

“起床了,快他媽的起……”

陸大道扯著刺耳的公鴨嗓子,把吳雙日從夢鄉中拉回了現實世界。

三年前,吳雙日還不叫現在這個名字,那時,他的名字是‘吳承誌’。

直到一個開黑煤窯的老板住進了他家那間不大不小的旅店,直到煤老板隨身攜帶的一包雷管把旅店和他的父母一起渡入了地獄,痛失雙親的吳承誌,這才給自己改了名字。

既已無誌可承,改了名字作為一種對雙親的悼念,卻也貼切。或許父母在給孩子取名字的時候,真有必要考慮到姓氏的諧音。

叔叔和嬸嬸把爆炸廢墟所在的地皮賣了出去,而吳雙日,因為‘稟性不良’及‘屢教不改’被他們送進了孤兒院。

一個月後,本就吃不慣土豆皮、蓋不慣黑心被的吳雙日,又被‘慈祥’的院長爺爺親自送上了街頭,從此過起了枕地蓋天、與日月同輝的生活。

在一個月朗星稀的夜晚,餓了三天的吳雙日邂逅了那個改變他一生的男人——那個下巴上有著唏噓的胡茬子的河南大漢——那個仿佛黑暗中的螢火蟲一樣拉風的陸大道。

吃下一碗稀飯、六個菜包子之後,當時年僅14歲的吳雙日就成了陸大道的人,開始了他的扒手生涯。

***

同屋相處了三年,吳雙日對陸大道的了解程度就像農民了解大糞一樣深刻。這都喊了好幾聲了,他的耐性差不多快用完了,如果吳雙日再賴在床上,絕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果然不出所料,吳雙日剛剛睜開眼睛就看到一隻手背上長著黑毛的拳頭懸在了他的頭頂上。

“道哥,別鬧,我馬上就起!”

雖然明知道陸大道並不是在和自己開玩笑,如果再晚睜眼兩三秒的話,那拳頭肯定會狠狠地砸在自己的腦袋上,可吳雙日不敢和他翻臉。

扒手圈兒裏有規矩,隻要上了賊船,那麼,在賊頭沒退休之前,就一切都得聽他的。

如果吳雙日敢和陸大道對著幹的話,等待他的將是被打斷手腳扔進荒廢的煤井裏,或者是被賣到黑磚窯去做苦力。

雖然吳雙日已經無誌可承,可他那英年早逝的老爸一定不希望他過早地去魂歸地府。

吳雙日輕輕地、無比溫柔地將陸大道的拳頭推開,所謂的尊嚴在生存麵前變得一文不值。

尊嚴對現在的吳雙日來說,是件奢侈的東西,並且沒有實際意義。他現在需要的是食物、是錢,所以,他就得卑躬屈膝地活在陸大道的掌控下。

活著,就有希望!

陪著笑臉,吳雙日飛快地拿起床頭上掛著的衣服穿了起來。

陸大道點了點頭,一瘸一拐地走向隔壁走了過去。

“獨眼、火毛,趕緊他媽起來!雙日都爬起來了,你們跟著他出去吃飯!”陸大道的腿不好,不過這並不影響他那公鴨嗓子的穿透力。

每天,在吳雙日上繳完當天扒竊所得的錢財後,陸大道都會發還個十塊八塊的,不過,這卻不是讓吳雙日留著攢起來的,而是帶著其它‘同門’出去吃早餐的費用。

一分鍾後,一個右眼眼球是紅色的少年和一個染著紅色頭發的少年,打著嗬欠、伸著懶腰,一前一後走進了吳雙日的房間。

陸大道跟在他倆身後,從口袋裏掏出了三支‘紅塔山’香煙,揚手扔給了吳雙日,“分著抽兩口,然後領著他倆好好幹活。幹得好的話,晚上帶你們改善夥食去。”

每次出門之前他都會對手下說這樣的話,可很少有兌現的時候。

吳雙日點了點頭,自己點上一支,另外兩隻扔給了那兩個年紀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

右眼眼球是紅色的那個就是獨眼,他是陸大道去年在街上撿來的。其實他的右眼患有白內障,不過類型比較特殊。吳雙日認為,應該叫做‘紅內障’比較合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