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新千年春天的聲音
我們的這一步跨的夠大了,雙腳的鞋幫上帶著喜瑪拉雅山的冬雪,邁進了新世紀的門坎。北京的春日,陽光把藍天映照得十分明媚。略帶寒意的微風吹融了堆積在瓦隙闖的凍雪。
我在首都京豐賓館看到了正在這裏開會的青藏兵站部部長姬成錄、政委文義民、政治部主任李年喜,還有他們的老部長武漢後方基地司令員孫傳章。
又是新世紀之初,又是在首都,又是兵站部新老領導相聚。這很有意義,對我這個正在創作一部反映青藏線軍營生活的作家來說,是個千載難逢的好事。我對他們幾位說:在這個不平凡的時刻,我很想讓你們每人留下一句話。這句話怎麼說由你們各人自己決定,我要把它寫進我的書裏。聽說青藏鐵路馬上就要修建了,這條鐵路要通車恐怕在五六年以後了,那時我們大多退下來了,回過頭來看看自己留下的這句話,品味品味其中的含意,肯定會感慨萬端。
他們幾位一聽都樂得直拍手:好主意!好主意!
我說,不過我有個要求,你們說的這句話必須與青藏高原有關,當然有點文學味更好。
文義民說,王老師,我建議你先說一句,給我們做個樣板。
沒想到還沒等我說話,孫司令員就搶先發言了。“我先來。我已經離開高原到新的工作崗位半年了,這些日子總想著我在兵站部30多年的生活,割不斷的思念之情!”他撚滅了手中的紙煙,說:
“我想了兩句話,你們幫我選一句。第一句是:我雖然離開了高原,昆侖山仍然在身邊;第二句是:唐古拉山的雪照亮了我的人生之路。”
好!大家一齊喝彩。
如花的草原
文義民說:孫部長,我們倆在一起相處幾十年,我真沒看出你還有滿腹的文彩,你這是在寫詩吧!
李年喜說:太棒了!
孫傳章解釋說:怎麼說呢?在高原上天天盼著什麼時候能下山。到真的下了高原後,又對高原想的不行。這些日子,我下班回到家裏,和老伴的話題就是一個,談高原,談那兒的戰友,談那兒的路,談那兒的雪,談那兒的藏羚羊……總之,提起高原我們是談不完的話。
我說: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因為我們是“同病相連”。
姬成錄說:王老師,咱不要限製隻說一句話,像孫司令員這兩句話都很精彩,就把它全寫進你的書裏去吧!
大家都同意。
文義民說:孫司令說了一句話,對我啟發很大。我也說一句,這句話是:走不完的青藏線?
我插話:你能不能解釋一下?
他說:我倒想先聽聽你們的理解。
姬成錄說:青藏公路是一條人生的跑道,在這條路上跑過的人,不管是誰他都不可能奪取冠軍的稱號,因為這是一條沒有終點的跑道。你跑呀跑呀翻過一座山,前麵還有山。緔過一條河,前麵還有河。山山不斷,河河沒完。不知我這樣的理解對不對?
李年喜有不同看法:沒有終點的說法不確切,因為任何事物的存在都是有始有終。我認為“走不完的青藏線”這句話是一種精神的象征,就是說你在青藏高原也好離開青藏高原也罷,都要自覺地用這種精神鼓舞你走你的人生之路。因為它是你人生的一筆寶貴的財富。
我問文政委:這回該聽你的了吧!
文義民說:我這一生和青藏線摽上勁了,我的一切都是從這兒得到的,失去的東西也是從這兒失掉的。我無怨無悔。正像年喜剛才講的那樣,所有這一切對我的人生都是一筆寶貴的、難得的精神財富。我可以肯定地說,如果有一天我要離開高原的話,我會流著眼淚、依依不舍地離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