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輯
06
壞小子請走開
那是一個如風般張揚而又自由的男生,留一頭飄逸的發,時常在烈日下打籃球。每每他獨自一人在操場上練球時,我就會自告奮勇地替旁人打掃衛生。因為,操場那一塊是我們班的清潔區,這樣一來,我就可以以掃地之名,明目張膽地看他打球了。
一棵開花的樹
文/馬朝蘭?
你會不會突然地出現,在街角的咖啡店。我會帶著笑容,和你寒暄,不去說從前,隻是寒暄對你說一句,隻是說一句,好久不見……
——陳奕迅·《好久不見》
少女的心事
十五歲那年,我恰入高一,年少個性,如風般張揚。
我不願和那些清純的傻姑娘一樣,整日潔白裙裾,也不知道背地浪費了多少洗衣粉,搞壞了幾個洗衣機;時時長發飄揚,也不知道暗中折磨自己洗了多少次頭,在大熱天往脖子裏撲了多少痱子粉。
我喜歡剪最短的頭發,穿最流行的古惑服和寬大的牛仔褲。熟知的朋友,沒有誰會把姑娘,女孩兒這兩個嬌柔的詞用到我身上。而且隨時光發育的跡象也一點都沒有降臨到我身上,一馬平川的胸脯和矯健的身手讓我對“假小子”這個稱謂受之無愧,這對我來說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
沒過多久,實習老師入校學習。由於我們學校是重點實驗中學,刹時從天南地北湧來了近三十名即將畢業的大學生。
陳可安便是其中之一。
當全班傻女生在課後的走廊上驚呼“帥哥”時,我正和一幫哥們商議,如何整治新來的實習老師。無意中,順著她們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個清瘦高個的大男孩頓時在我眼中閃現。
說實話,他不算帥,額頭與發際的距離相隔稍遠,完全有中年禿頭的可能。可他挺拔寬闊的後背,卻有一股傲人的氣質。
自習課上,班主任帶領實習老師到我們教室時,我正在翻閱從隔壁傻女生那兒搶來的一本書:席慕容的《一棵開花的樹》。
女生無不驚呼,像是中了頭獎,惟獨我默然不語。旁邊一個說話細語細氣的傻女生用手肘拐了拐我道,你為何不鼓掌?你不喜歡他嗎?
我抬頭瞅了一眼,發現是那個午後的大男孩,便繼續埋頭翻閱,沒有理會她所說的話。這像是一種蔑視,這蔑視裏針對的,有剛才問話的她,也有初入此門的他。
他站在明亮的講台後,高聳的鼻梁像是一種有穿透性的鄙視。他說,我叫陳可安。嘿,我笑笑,一個極其俗氣的名字。一聽這個名字,就讓我不自由地聯想到那些電視劇裏的中年男子,沒有一點生氣。
之後,他悠長詼諧的言語倒著實吸引了我。至少,我手中翻閱書本的速度已逐漸緩慢,直至停止。我沒有抬頭,將自己繼續深藏在廣袤而龐大的秘密之中。
陳可安就這麼輕而易舉地贏走了全班同學的芳心,沒有一個人為難他,包括我的那些哥們。
放學後,我一個勁兒咒罵他們是叛徒。他們嬉笑著撫弄我的腦袋,把我頭發摩挲得噝噝作響,爾後拍著胸脯,在燈火通明的馬路上高聲說,下次一定弄死他!讓他下不了台!
我擺擺手道,別,別,也沒必要那樣,給他一個下馬威就行了。我能感覺到我的顧慮和焦急,我甚至在那一瞬間有點懼怕,要是真讓他束手無策,不得不一走了之,那該怎麼辦?
他們都笑了,一片噓聲。我板著臉,把厚重的背包一卸而下,捏於手中左右甩開,把他們嚇得驚慌四竄。
盡管我極力掩飾,可我還是知道,心中曾有片刻歡喜。至於為何,那就不得而知了,少女的心事,誰說得清楚呢?
莫名的仇怨
陳可安的第一節公開課,是在我們相識的三日之後。學校領導和他的指導老師齊齊地坐在教室後麵,我看出他的緊張。細密的汗珠在他寬闊的額頭上一一滲出,像塊被捏擠過的橘子皮。
我把頭仰得老高,像是挑釁。周旁的那些哥們,則不顧一切地低頭大睡,時不時發出一陣鼾聲。前排同學的嘲笑如浪尖一般刺穿了陳可安的聲線。
他清了清嗓子,待笑聲平息後又繼續講課。我記得異常清楚,那節課,這樣的情節,整整出現了五次。
結果很簡單,他的指導老師認為他全然沒有調和好自己與學生之間的關係,導致學生對他的課沒有半點興趣。於是責令他重新準備充分,半月後再上一次公開課。
陳可安為此憂傷了好幾天,就連他骨子裏具備的幽默分子,都仿佛被這次事件的烈火燃燒殆盡了。
當有傻女生反複問及是不是上課的原因時,他才說,那堂課可能決定著他一生的命運。上課的內容,效果等等,都可能會被載入檔案,成為畢業後衡量他是否能做一名合格教師的指標。
我沒有想到,一堂課竟會有那麼嚴重。
恍然,我的內心被一泓愧疚的洪水淹沒了,整個清晨,都處於一種澎湃的歉意之中。我很想告訴他,這次事件是我安排的。可又害怕他會遷怒,甚至會記恨於我,於是,就將此保留在了心中。
晚上自習後,我在人來車往的馬路上對我的哥們說,我已經不恨陳可安了,你們可以放過他了。下次上公開課的時候,給他點麵子,不要把他逼上絕路。
他們笑笑,說一切聽我安排。
半夜,枕於床頭,久久難眠。我實在想不明白,一向無所畏懼的自己,為何會害怕一個人的仇恨呢?恨就恨呀,有什麼大不了?再者,他終是要走的,恨又能恨多長時間呢?還有,他上不上好課,關我什麼事?我為何要慫恿我的哥們去配合他呢?
晨曦遍撒我仍舊毫無少女發育跡象的身體,我沒有想出結果。
無悔的抉擇
陳可安欲問每一個通校女生的電話,他說,他的手機24小時開機,隨時恭候我們,為我們服務。而他,也必須保證我們的安全。
他挨個問去,你是通校生嗎?你家在哪兒?晚自習後大概多長時間能到家?你家的電話是多少?
我生平第一次做了一個無比愚蠢的決定。當陳可安走到我身旁,俯頭問我這些問題時,我竟然把我一切真實的信息都告訴了他。要知道,就連學籍檔案上的地址電話,我填的都是假的!
天知道,我那天吃錯了什麼藥!
陳可安說,你們所說的到家的時間我已經記了下來,你們每天晚上自習後一定要按時到家哦,我會打電話去問的。
去你的!你是幫班主任問還差不多吧。全班二十一個通校女生,你挨個打電話,就算每個七十秒,也得將近半小時吧?
晚上,我照舊和我的哥們吃夜宵,喝飲料,最後回家。剛開門,母親就劈頭蓋臉地問了過來,你去哪兒了?你自己說!
我去上學啊!我說。
上學?半小時以前你們老師就打過電話,說你們下課已經十五分鍾了。
我頓時無語,真悔恨當初把電話給那個傻子。而那個傻子也真算是傻到家了,還真挨個打電話詢問。
剛被批鬥完,電話就響了,我怒氣衝衝地問,誰啊?這麼晚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是我,是我,你安全到家了是吧?我是你的實習老師陳可安啊。
我的心忽然像被刺了一下,虛弱地道,是的,嗬嗬。
那你趕緊睡吧,明天早上還得上課呢。說完,陳可安掛了電話。
躺在床上,我忽然覺察到自己的內心有一種難以言明的情緒在湧動,在逐步讓自己感到溫暖。原來,被人記掛的感覺,真好。
接下來的那些天,我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到家的,然後靜坐在電話旁,假裝看書。每次都捧著那本搶來的《一棵開花的樹》,等陳可安的電話到來。
他們說,我變了,搞獨立,成叛徒了。我笑道,沒有,隻是我母親知道了確切的放學時間,看管比較嚴格罷了。實質他們哪裏知道,我之所以這麼著急回去,無非是因為那一個挨一個打給二十一位女生的電話。
我隻是想告訴他,我已安全到家,勿須掛念。然後,在他所說的晚安中,輕柔地放下電話,沉沉睡去。
陳可安要走的那段時日,大肆地對我們說他所居住的城市,還有其間的趣事。我低頭安靜地聆聽著,依然捧著《一棵開花的樹》。
他走之後,我才恍然清醒,在沒有半點聲響的電話旁,哭了整整一夜。
我決定,兩年半後,考去陳可安所追憶的城市,去看看是否真如他所說的那般有趣。
十八歲的時候,我在陳可安的城市生活了整整一年。身體已如春花一般灼灼美麗,那些該凹該凸的地方,仿佛是在一夜間生長完畢。我第一次穿上連衣裙,留了披肩長發,在一片驚羨的目光中照了三張照片。
我把它們與一封綿長的信件郵給了陳可安。此時的我已然知道,那時萌動,此時成熟的情愫,叫愛情。
半月後,收到他的回件,信中回予我的照片,另附短短幾字:你隻是個傻孩子。
看著照片上的自己,我忽然淚流滿麵起來,也意識到,自己一直溫存的這份情感,原來僅是一場獨自的凋零。偶然想起《一棵開花的樹》:“如何讓你遇見我/在我最美麗的時刻……而當你終於無視地走過/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朋友啊/那不是花瓣/那是我凋零的心。”
我知道,我與那棵樹一般,終是無可避免地經受了時光的變遷。雖明知很多事會無疾而終,卻仍舊對自己年少的抉擇毫不悔憾。
選自《初中生學習·低》2012年第06期
喜歡是件很奇妙的事情,我們可以為了一個人,改掉脾氣換掉裝扮,甚至為了一個人離開一座城市。感謝十八歲裏的那場暗戀吧,它讓我們瞬間成長!
自卑也美麗
文/柏俊龍?
一生至少該有一次,為了某個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結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經擁有,甚至不求你愛我。隻求在我最美的年華裏,碰到你。
——席慕蓉
直至我的花季緩緩來臨,我都不曾有過身著百褶裙的曆史。那樣的飄逸與典雅之下,所需的,不僅僅是勇氣,更是一份少女如花的美麗。
我不庸俗,但也絕對不美麗,當身旁的同齡女孩兒陸續接到男生的彩色紙條或是邀請時,我仍獨處高樓不勝寒。有朋友安慰我說,是你太過於孤傲,以至於同學都不敢靠近。其實,我知道,是自己一直沒有勇氣去更改這樣的現實。
譬如,當一群歡笑如鶯的女生在夏日的陽光中,身著或白或粉的連衣裙齊齊奔向操場時,我不知該不該用自己深灰皺褶的牛仔褲加入她們的行列;譬如,當幾位擁有瓜子俏臉的女生,不失風雅地在男生麵前炫耀減肥的小技巧時,我不知該不該用自己圓圓的盤子臉加入她們探討的隊伍;再譬如,當一大群男生打賭猜測,班上女生誰的體重最嚇人之時,我不知該不該用自己肥壯的大腿去為第一名的慘烈成績申冤?
我沒有那樣的勇氣和美麗,即便我曾暗自努力,看許多的時尚雜誌,搜集一些魔鬼減肥的小方案,站在櫥窗前對一條淺藍的百褶裙發呆,也無法改變一個十六歲少女的自卑心靈。
有那麼一段時間,我受到了母親的鼓舞,她興許是發現了什麼,興衝衝地說,寶貝,你是天下最漂亮的女兒。我即便沒有信以為真,但多多少少還是有了些底氣。
於是,我悄悄地告訴自己,隻要有一個男生,對,就一個男生,哪怕他和我一樣醜一樣自卑,但隻要他給我寫了彩色紙條或約我喝了瓶可樂,那麼,我就一定會想方設法為這份暗無聲息的初戀,穿上那條淺藍花邊的百褶裙。
但事實上,足足一年過後,花季飛逝,雨季接踵而來,我都不曾接到過任何形式的暗示或者邀請。我的內心,真像這個少女的季節一般,灑滿了無邊無際的冰涼小雨。
同年,我申請了貧困助學,在一片訝異的眼光中收下了學校給予的補助。課後,同桌的女生問,你真是單親家庭的孩子嗎?我一直不知道啊!
那夜,我靠在窗前,看著父親的畫像,流了無數淚水。後來累了,倒在一片月光中沉沉睡去。夢中,我發現自己恍然變得漂亮了,熱情了,受人尊重了。
醒來後,我心血來潮,覺得該去為自己的青春爭取點什麼東西。於是,我用我一生最擅長的事兒——寫作,給一位高年級的男生寫了張彩色紙條。
我把自己要說的話,在腦海中整理千萬遍,但將紙條翻來覆去地攥在手裏幾個禮拜,還是沒能安全地遞交到他的手裏。
那是一個如風般張揚而又自由的男生,留一頭飄逸的發,時常在烈日下打籃球。每每他獨自一人在操場上練球時,我就會自告奮勇地替旁人打掃衛生。因為,操場那一塊是我們班的清潔區,這樣一來,我就可以以掃地之名,明目張膽地看他打球了。
半年過後,班上的同學幾乎都被我頂替過。他們開始讚美我的熱情,與我融洽相處,我覺得,這一切的功勞都得歸功於那個不知名的高年級男生。於是,我鼓足勇氣,又寫了一張彩色紙條,拿著掃帚,傻傻地站在操場上等他。
那是一張特殊的邀請函,地點是在學校外麵的可樂店,為攢夠那兩杯可樂的錢,我特意一個星期沒吃早餐。
那個周末的午後,我坐在陰涼的可樂店門口,極慢極慢地吸完了兩瓶可樂。我多希望,在這段接近荒蕪的時間裏,他會猛地出現在我麵前。可惜,一切都隻不過是幻想,從始至終,他都沒有來過。
我固執地告訴自己,他一定是忘了這場重要的約會,或許,或許是他的母親太過於嚴厲,督促他在周末的時候苦習鋼琴。反正,我找足了一切冠冕堂皇的借口來為他推脫。
後來,我幾日不曾見到他。偶然,在教學樓的樓頂上,竟然發現他在不遠處打球,隻不過,換了操場。
站在層雲變幻的樓頂上,我的堅強與樂觀,再也阻擋不住十八歲的淚水。呼嘯的風從四麵八方湧動而來,將我吹醒。
沒有了一切可以依托的希望,我隻能全身心投入學習。我把積攢起來準備買百褶裙的零花錢取出,背回了滿滿一大包習題,開始沒日沒夜地背古文,做練習。
最後一次去那個操場,是為了看用大紅毛筆寫的光榮榜。我的名字,像一盞絢爛的燈,高高地掛在名單中央。許多在旁的不認識的校友都會念叨,嘿,你看你看,那是誰呢?超了重點那麼多分。
嗬,我暗自苦笑,多想自豪地告訴他們,那是我,那便是醜陋而又自卑的我。可惜,我沒有那樣做,因為害怕他們看到深藏在我眼角裏的淚水。
同班同學紛紛道賀,幾乎一個不落,最後,我們湊錢去了一家KTV,歡唱了整整一下午。他們開始點數我的優點,說我樂於助人,大方,寬容,就是沒有任何一人說我美麗。
回家後,我將那堆琳琅滿目的盒子逐一打開,這是同學們送我的禮物。恍然,在一個別致的袋子裏,我發現了一條白色的百褶裙。潔白的花邊,潔白的線,白得像一場讓人恍惚到記不清楚的夢。
我對著偌大的鏡子穿上它,剛決定出門狂奔一圈時,眼淚便簌簌地掉了下來。
十八歲的我,在熙攘的人流中,驀然回首那個煙雲消散的雨季,終於慶幸自己在無意間打贏了一場自卑的戰役。我知道,我不再自卑,因為不再自卑,不但堅強,並且美麗。
選自《初中生學習·中》2015年第4期
十八歲的時候,習慣性地為了別人去做事情,大方、樂於助人,哪怕是被拒絕後的拚命學習。統統的一切,最後的結果卻是成就了自己。感謝那場無疾而終的暗戀吧!
母親的電話記錄本
文/君燕?
母愛是一種巨大的火焰。
——羅曼·羅蘭
大學畢業後,他留在外麵上班,每隔一個月才能回來一次。為了方便母親和他們聯係,他給母親買了一部手機,在這個小山村,母親該是第一個擁有手機的老年人。他手把手地教母親使用手機,母親認真地學著,在鄰居們的羨慕和讚揚中,母親笑得合不攏嘴,臉上的每一條皺紋裏都漾滿了歡喜。
整整三天,除了睡覺,母親一直在不停地摁手機。母親上了年紀,教過的東西總是忘,她就把他說的都畫在本子上,一個人看著本子,不厭其煩地擺弄手機。終於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母親打出了平生第一個電話。
聽著電話裏兒子熟悉的聲音,母親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囁嚅了很久,才喃喃地說:“太好了,太好了,以後能隨時聽到兒子的聲音了。”他笑著囑咐母親:“媽,有空就給我打電話。有了電話,我就像在您身邊一樣。”母親點著頭,欣慰地笑著,眼睛裏卻閃出了淚花。
回到公司,他便投入到了新一輪的項目開發中,忙碌的工作幾乎讓他腳不沾地,連一絲喘息的工夫都沒有。工作終於告一段落,他才發現自己已經有三個月沒有回家了。而這三個月,母親竟然一個電話都沒有打過!
他感到很是吃驚和納悶兒,母親那麼努力地學習用手機,不就是想著可以隨時跟他打電話嗎?他決定忙完手頭的工作就回去看母親,難道母親把使用手機的方法又忘了?
就在他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的時候,手機響了,是母親的電話!他迫不及待地摁下接聽鍵,興奮地叫了一聲:“媽!”電話那頭傳來的卻不是母親的聲音:“石頭,快回來,你媽突發腦溢血,快不行了!”猶如晴天霹靂,他頓時呆住了,繼而不顧一切,發瘋似的往家趕去。
趕到家時,母親正虛弱地躺在床上,他撲上前輕輕喊了一聲:“媽。”聽到他的聲音,母親微閉的雙眼立刻睜開,閃出亮晶晶的光芒。“石頭,石頭……”母親伸出手,輕聲呼喚他的小名。“媽,我在。”他緊緊地握著母親的雙手,母親努了努嘴,眼睛望著床頭的桌子:“電話,打電話……”
他忙取過手機遞給母親,母親開始艱難地摁號碼,一下一下都那麼用力,似乎花光了全身的力氣。那一聲聲的按鍵音似在敲鼓,一下一下都敲在了他的心上。電話接通後,母親慢慢把手機舉到耳邊,對著話筒努力張開了嘴巴:“石頭,我……我是媽媽……”“嗯,媽,我是石頭。”他強忍著淚,注視著母親的雙眼說道。母親聽完他的話,臉上擠出一絲微笑,頭一歪,便永遠地走了。
處理完母親的後事,他握著買給母親的手機,呆呆地坐在屋子裏。他始終不明白,會用手機的母親為什麼沒有給他打過一個電話。整理母親的東西時,他看到了母親用來記事的小本。
第一頁是母親畫的使用手機的方法;第二頁有一行小字,終於學會打電話了,明天給兒子打一個,第三頁,老王頭說,新聞裏報道,一個小夥子開車時接電話出車禍了。兒子在幹什麼呢?第四頁,兒子可能在開會,打電話會不會影響他工作?第五頁,兒子在吃飯嗎?讓他好好吃頓飯吧……
一頁頁翻看母親的電話記錄本,他的心裏翻江蹈海,原來母親不是不願意給他打電話,而是怕影響他,耽誤他。他知道母親深愛他,卻沒有想到母親對他的愛竟這樣深沉細致濃烈!看著熟悉的小屋,捧著帶著母親體溫的電話記錄本,他終於肆無忌憚地大哭起來。
選自《青春期健康》2014年第10期
情至深處總是傷。也許母親並不知道這樣的道理,但母愛卻在冥冥之中指引著她不能做這樣的事,不敢做那樣的事。因為害怕,母愛使母親變得戰戰兢兢,猶猶豫豫,一次次把思念深深咽到肚子裏,深埋在心裏。
八百裏地盡孝心
文/張素燕?
千萬經典,孝義為先。
——《增廣賢文》
明天是奶奶的生日,剛接到母親電話,說她已在回家的路上,十一點到。母親不容我多問,就掛斷電話,她怕浪費電話費。我心裏咯噔一下,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母親是怎麼回來的?她是怎麼買的票?坐的什麼車?我的心裏像敲起了小鼓,七上八下,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