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輯

年少情懷總是詩

的確,青春的眉梢曾經為那些失去的、感傷的往事而撲簌簌地落淚,但又能有幾個人不會這樣?當它們紛紛成了記憶中模糊的片影,請記得是它們為你打開了心靈世界的那扇窗,給你投進了光亮,讓你從此舍不得關上。我開始學會對這個世界眉宇相笑,盡管我守著風雨不一定見雲開,但是我相信彩虹一定會來。

青春獨唱,杜鵑花如海

文/阿識學長?

在時間和現實的夾縫裏,青春和美麗一樣,脆弱如風幹的紙。

——辛夷塢

眼淚會打濕杜鵑花

我穿著CC送給我的帆布鞋,躲在青春的“青”字背後偷窺春天。不遠處的小山坡上布滿了熾熱的顏色,像熊熊燃燒的火把,映紅了天際。

我曾以為它會在刮風或是下雨時提前熄滅,可CC說,杜鵑花的顏色是鳥兒吐血染成的,這些連死亡都不怕的花朵是不會畏懼自然的,更不會輕易憂傷或凋零。

那個春天,我莫名其妙地把CC說的話放在了心上,就好比有人堅信青春永遠都不會散場,願意陪它畫地為牢。

進入高中的第一次月考,我發揮得很糟糕,在承受了爸媽和班主任的輪番訓導之後心情跌入穀底。也就在那麼一恍惚的工夫裏,我從春天進入了冬天,每天隻能靠漫無目的地翻閱字典來整理心情。“杜鵑花,又名滿山紅,屬灌木,代表愛和喜悅。”念著這些滾燙的字眼,往事一頁一頁攤開,沒來由地發覺如果青春沒有青隻有春,那麼剩下的就應該全是眼淚了。

“哭什麼?眼淚會打濕紅躑躅的。”CC是文藝少女,她喜歡寫詩和畫畫,而且總能叫出杜鵑花的許多別名。每當她說出我聽不懂的話時,我都會莫名地對她產生些許崇拜之情,覺得她真是高端又大氣。

總有對手與青春掐架

我一度是自信和快樂的。那時候,CC坐在我的前排,她個子矮,愛穿米藍色格子裙,走路時馬尾辮總會左右晃動,看起來有些天真俏皮,又有些盛氣淩人。

自習課上,一遇到不會解的題目,我就用圓珠筆套在CC背後來回地畫。CC怕癢,這時,她便會招架不住回過頭來,壓低嗓音惡狠狠地說:“毛蟲蟲,你再這樣,休怪本宮對你不客氣!”說完,再狠狠地瞪我一眼。

有時,CC的橡皮擦會不經意從桌子上滑落,然後她就會彎下身子去撿。每次她看到我的牛仔褲,都會毫不客氣地嘲笑我:“毛蟲蟲,你又把牛仔褲剪了個大口子啊,你爸媽知道嗎?”

“那你晚自習不讀書,偷偷摸摸地畫畫,你爸媽知道嗎?”

“我就愛畫,我是要考美院的。哎,你看,我剛把馬小見畫成了一個奇醜無比的胖子,一會兒下課貼到隔壁班門口,讓校花見識一下他的風采。”

馬小見是班裏的文藝委員,也是CC的男閨蜜,他們倆的相處模式完全是無節操的。CC喜歡許嵩,所以每到音樂課的自由練習時間,馬小見總會肆無忌憚地把許嵩的《等到煙火清涼》演繹出《金箍棒》的感覺。

CC實在忍無可忍的時候,就會趁老師不注意,揪住馬小見的耳朵:“馬小見,你用這麼慘絕人寰的歌聲毀滅自己可以,但請不要侮辱我的偶像!”CC是文藝女中的暴力機,而馬小見又不好意思對女生下手,所以每次對抗總是他落敗。

那時候,我們的青春好像被施了魔法,就愛纏著某個人開玩笑、鬥嘴。但我從不參與他倆之間的鬥爭,隻在心裏暗笑:“你們倆一個不尊重美術,一個不尊重音樂,活該碰上對手。”

叛逆是顆憂傷的子彈

青春的對手不僅會有老師、同學、陌生人,還有爸媽。周末寫完作業後,我在自己的房間練吉他。爸爸媽媽聽見後,猛烈地拍著我的房門:“老師布置的作業寫完了?媽媽給你買的習題也做完了?”

“沒做完就不能休息一會兒嗎?”我打開門,迎麵而來的是他們氣急敗壞的樣子。“唱歌是休息嗎?累了就好好睡覺,別把心思花在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上麵!”

我拚命地忍住幾乎要奔湧而出眼淚,重重地將房門關上,然後猛地把書桌上的課本、習題全掃到地板上。

我的夢想是學音樂,將來當一名歌手。可爸媽不理解我,他們總壓製我唱歌,他們希望我考入醫科大學,將來成為一名醫生。

我翻出他們給我買的新牛仔褲,在褲腿上剪出不規則的口子。看著這一個個大口子,就仿佛看見了我青春中一個個沮喪的黑洞。

想起CC曾說,青春是場戰爭,18歲的我們用叛逆當子彈。隻是這顆子彈飛不過滄海,在碰到堅冰時就會碎裂,再無法還原。

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

臨近文理分科,別的同學都晝讀夜背、奮筆疾書,我卻過得渾渾噩噩,甚至開始在課堂上睡覺。終於有一次,在班主任的課上,我照例在他喋喋不休的聲音裏睡著了。但這次叫醒我的不是下課鈴聲,而是一個粉筆頭。

我揉著額頭睜開眼,發現全班同學都看著我笑得前仰後合,而班主任站在講台上怒氣衝衝地瞪著我。當時,我半沉浸在迷迷糊糊的夢境裏,半掙紮在困惑的現實中,整個人大概顯得十分滑稽。

下課後,班主任把我和CC叫進辦公室,我瞥見他辦公桌上的月考成績單,空氣中混雜著濃重的油墨味和隱隱約約的花香。

“最近上課總睡覺,是不是因為失戀?”班主任側著身望著我,右手搭在桌子上,食指漫不經心地叩著桌麵。

我吃了一驚:“我還沒戀愛呢,哪兒來的失戀?”

“你還不承認和她戀愛?”班主任有點生氣,指著站在旁邊的CC質問我。

我看了看CC,她的臉漲得通紅,身體在微微顫抖。我慌忙辯解,並用手肘推了推她,示意讓她跟班主任解釋清楚。可CC一句話都沒說,沉默得厲害,眼睛亮晶晶的,似乎隱藏著淚水。

班主任意味深長地看著我,顯然,我的解釋在他看來隻是狡辯。

我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無力辯解,便也沉默下來,目光遊離,最後落到了窗外的喇叭花上。它們纏繞在泡桐樹的枝幹上,顏色純淨,形狀坦然,與我們一望到底的青春真是像極了。但我一點也不喜歡白色的喇叭花,因為紅色的杜鵑花早已盤踞了我整顆心髒。

那天,我和CC都被罰寫五千字檢討書。CC寫著寫著就泣不成聲,寫檢討對於一個自尊心強到爆棚的文藝少女來說,簡直是致命的傷害。我想像從前一樣給CC講笑話,逗她開心,但我始終開不了口。

像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淋濕了我們的心。CC不再給我買小布丁,馬小見也不再是我的同桌。在這場大雨中,我們各自沿著不規則的青春邊緣,漸行漸遠。

那年5月,小山坡上的紅躑躅徹底消失了。CC和馬小見讀理科,在教學樓一樓的重點班,我念文科,在八樓的普通班。

會有夢想盛開的聲音

有次放學,我在校門口碰到馬小見。好幾個月沒有聯係,我們彼此都有些生疏。

幾句不走心的寒暄之後,我問出了困擾我好久的問題:“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老師會說我和CC談戀愛?”

馬小見猶豫了一下,然後說:“你睡覺說夢話,具體內容沒聽清,但大家都聽見你叫了CC的名字……”

原來是這樣。我已經記不起那天自己究竟做了什麼夢了,但我知道,CC肯定因為這句話受到了班主任和其他同學的誤解,這大概也是她到現在都不肯理我的原因。

“我是毛蟲蟲,似乎每天都有很多煩惱,睡覺總愛說夢話。對不起,CC。”我終於有勇氣給CC發了一條短信。

不到一分鍾,她就回複了我:“沒關係,都是過去的事了,以後你也要好好讀書,加油。”CC變得一點也不文藝,她成了學校的知名學霸,每次考試總拿全年級第一。

還記得我和CC第一次去小山坡看杜鵑花時,她送給我一雙帆布鞋。她說,希望我以後每次來看杜鵑花,都能穿著它。我和CC的這個秘密,我想馬小見是不知道的。雖然我早就洞悉了他的秘密:他喜歡CC,每次都故意把許嵩的歌唱錯,希望多得到一些CC的關注。

高考百天誓師大會後,我穿著那雙帆布鞋再一次來到小山坡,CC竟然也在那裏。很久沒有麵對麵交流過,我們隔著大片絢爛的顏色對視,然後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

後來,我們坐在草地上聊天,抱怨考試太頻繁、吐槽班主任多麼殘暴、傾訴各自的新夢想……頭頂上有大片大片的流雲飄過,時間寧靜得仿佛停滯了一般。

CC終於又開了文藝腔,她說:“青春像一季一季的候鳥,在不停地同我們告別。一些不被想起的就會成為空白,一些被時常記起的,才是永恒的歌。”

我還是聽不懂,可是覺得她說得對極了。

選自《初中生學習·中》 2014年第9期

現在想想,席慕蓉當時說的青春是本太倉促的書,真的是貼切極了。我們終於散落到世界的各個疆域,就像一場風把蒲公英吹散一般,再也回不去了。

時光籬蔓爬上青春眉梢

文/卜宗暉?

青春是多麼可愛的一個名詞,自古以來的人都讚美它,希望它長在人間。

——豐子愷

高中時候,大概十五六歲的樣子,有一點點才氣,有一點點張揚。在全國性的寫作比賽中獲了獎,心生得意,似乎走在路上都追著風。我的老師和同學,也總是不吝對我加以讚美之詞,而我則是在心裏麵習以為常地認可,漸漸生出張揚之氣。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了高二下學期,我還沉浸在文字的世界中難以自拔,課堂上總是疾筆寫那些鋒芒的文字。直到我的學習成績一跌再跌,老師都不忍心再目睹下去,學校因此不再派我去比賽,父母嚴厲地勒令我停筆,我才終於醒悟過來。

追趕別人腳步的日子是痛苦的,為了補那些落下的課程,我整整做了兩本英語筆記,一本數學和一本物理筆記,將近半個學期沒有睡過午覺。幸運的是,最終努力和付出都得到了回報,我重新回到了班級的前列。

然而高二結束時,文字已在我筆下生了鏽,我不敢輕易再去觸碰那些流水般的句子和篇章,它們曾經給我帶來張揚之氣。可現在,它們是一地碎片,任我如何努力地拚湊,都再不可能完整。

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意識到,年輕氣盛的時候,總有那麼一件事物,讓你執著地持在手中不肯放下。誰都會不可避免地愛上它帶給你的張揚之氣,那是我們握有資本時最驕傲的姿態。

後來上了高三,時光的籬蔓從這堵牆攀沿到另一堵牆,是更深的院子。枯燥和寂寞鎖住了我的青春,但是還好,文字給了我一支牧笛,讓我能夠一直吹響內心的聲音。

在朋友的鼓勵下,我勇敢地再次提筆,給雜誌投稿,終於,文字見於刊物,像許久的心事開花一樣,我收獲著內心的欣喜和芬芳。偷偷的,我還把暗暗喜歡的人化作了筆端流螢,我把微妙的心緒諸於筆尖之下,或晴或陰,我的世界被一個人左右著,但她卻毫不知情。或許真的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吧,但我還是願意在她的生命中逐流一次。

也曾獨自一人徜徉過最熟悉的那條小道,在高中畢業之後,看到路旁的木棉樹依舊長得高大茂盛。曾經守在這條路上的我,如今換了新裝變了模樣,卻依舊止不住對於往事的回想。

的確,青春的眉梢曾經為那些失去的、感傷的往事而撲簌簌地落淚,但又能有幾個人不會這樣?當它們紛紛成了記憶中模糊的片影,請記得是它們為你打開了心靈世界的那扇窗,給你投進了光亮,讓你從此舍不得關上。我開始學會對這個世界眉宇相笑,盡管我守著風雨不一定見雲開,但是我相信彩虹一定會來。

回憶起整個高三階段最讓我驕傲的事,不是哪次模擬考考了多少分,而是我寫的詞成了班歌的一部分,盡管沒有人能為它譜上曲,但大家還是很有才氣地為它引用了貝多芬的鋼琴曲,讓它成了我們大家庭中的一份子。

得到大家的認可是件很令人高興的事,終於有那麼一刻,我們為青春唱響的主打歌是來自於內心真實的聲音。後來我把這份手稿夾在一本書中,但是繁忙的高考之後我再也沒有找到它,這件事至今仍是我內心的遺憾。

一切都會落幕,一切還在上演,高考的結束不過是另一個新的征程的開始。那天整理東西,無意間翻到高一高二時的課本,發現隨處可見我打的文學草稿,數量之多讓我不禁懷疑自己曾經裝著多少少年的心事,隻是它們都已經隨著我長大,褪下張揚之氣的外表後顯露出澄明的光彩。

時光籬蔓曾經爬上青春的眉梢,它觸痛過我們的神經,讓我們緊張,有些淚水也是拜他所賜。但是別忘了,你眉宇間笑的時候,它的內心其實和你一樣柔軟。

選自《語文報》2014年第33期

很多東西因為一場考試就消失了,包括那年的暗戀,那年的情愫,還有那些低眉羞澀的男生女生。可是每次想起,心裏還是那麼柔軟。

老橡樹下

文/〔英〕休·辛普森 孫開元翻譯?

愛情有如佛家的禪——不清不楚。

——三毛

村子裏無論男女老少,都喜歡在這棵老橡樹下相聚。他們三三兩兩而來,各尋知己,坐在樹下談天說地,然後再各自散去。這就是人們在橡樹下時最開心的事情。

這是棵高大參天的老橡樹,孤零零地矗立在緊挨橡林村的一座小山的山頂,可以想象,自從天地初開,它就在俯視著我們的村子。

這棵活化石橡樹的老根縱橫盤亙,是人們天然的安樂椅,經過天長日久的褲子的打磨,變得光潤平滑。

有多少年青人的初吻都是偷偷地在老橡樹下進行的,有多少男孩是在老橡樹下鼓足勇氣和情人第一次約會。他們在樹下翻腸攪肚,想著如果自己被拒絕該怎麼說。女孩們也一樣,坐在樹下脈脈含情地看著心上人,期待著他能說句知心話,都會想著如果和他約會,自己應該穿哪件衣服。

老橡樹知道一代代本地鄉下人的希冀、夢想、愛情、失敗和成功,但它不會向外人泄露這些秘密,它是我們最忠誠的朋友和聆聽者。

這就是為什麼伊麗莎白·布朗小姐有一天會來到這棵老橡樹下了。那天酷日當頭,當她吃力地爬到山頂後,已累得粉汗微出,薄薄的印度棉線上衣沾在了身上。她站在表皮粗糙的樹下,老橡樹垂下枝條為她遮擋住了陽光的炙烤,看著在清香的微風中搖曳的枝葉,她輕輕籲了口氣,心中一分舒暢,三分煩亂。她輕輕靠在樹上,讓樹幹支撐著她的身體和意誌——現在身心都已疲憊。她試著理清思維,仔細地思考著發生的一切。

一個旅行者正站在不遠處的一塊巨石後,為了躲避烈日和行人的目光。他在投入地作畫,除了橡樹下憂鬱的少女,他心無旁騖。他想把自己的目光從女孩身上移開,但卻是徒勞,少女的一舉一動深深地吸引了藝術家的注意力。

她看上去普普通通,她有一頭棕色的頭發,長短適中地散在腦後。她麵龐清秀,神態悠閑高雅,略顯豐腴,卻更給她增添了幾分嫵媚,除此之外並無特別之處。

他離她並不遠,但還是希望更近些,以便能看清她的眼睛。他隻看到她有一雙淡藍色的眼睛,在她平凡的臉上顯得很不一般。這就是為什麼他非要畫這雙眼睛。

伊麗莎白穿著一條寬鬆漂亮的紫色棉布裙子,上部是象牙色。她雙手抱膝,屈在胸前,裙裾在微風中輕輕搖擺著,時而露出令人心蕩神馳的秀腿。

他手中的畫筆疾速地滑動著,想在她走之前就把畫畫好,把顏色調好後,他熟練地在畫布上塗畫著。吉米·湯普森是個敬業的畫家,他可以為了自己的事業披星戴月,如果不想起火為自己做飯,他可以每晚在異鄉飯館裏就餐。無論嚴寒酷暑,隻要需要,他都會保持這種遊牧式的生活方式而自得其樂。

吉米到哪兒都開著他的那輛老式露營車,他把這輛車當成了家。他雲遊各地,在一個地方呆夠了,就開車另尋他處。他靠在路旁以賣他的畫為生,偶爾也在農場幹一段時間的體力活,這使他的體格一直都很健壯。

他是一個與世無爭的人,一切隨遇而安。他是很少敢說自己很快樂,別無它求的那幾個人之一。至今還沒有哪個地方吸引他停留太久,但也許在某地、某時或某件事就會拴住他的心,讓他在牆上釘個釘子,掛上他的車鑰匙。

至少在今天,他休息的地方還在一個半山腰,畫著一位藝術家明顯察覺到被憂愁籠罩著的夢幻般的少女,這正是畫家想要捕捉的一種意境。但少女還有一種別樣情懷,隻有他的心靈才能感受得到。

在畫作完成之後,他坐下來長久地默默地注視著前方,他被眼前的少女迷住了,唯恐他的出現會擾亂她那寧靜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