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輯
青春,始於謊言
我曾不怎麼相信這個世界會安排我和好人相遇,直到很多個故事發生在我身上,我才得以明白:當我們還沒有失去那顆純淨的心時,人生路上一直都有善良的人陪在我們身旁。當我躺在城市的天橋下饑腸轆轆時,他們會給我麵包;當我在街頭遭遇欺淩時,他們會給我臂膀;當我在便利店為追一個女孩而猶疑徘徊時,他們會為我加油……
落在沼澤地裏的花瓣
文/阿建?
強者容易堅強,正如弱者容易軟弱。
——愛默生
走進市郊那個破爛的小院,女兒厭煩地跺著腳,她想把鞋上的灰塵,連同突然被宣布不是小公主的傷感一同跺掉。此刻,正值春天,院子外麵各種草木正恣意地蔥蘢著。他的心卻徹骨地寒涼,如掉入冰窟窿裏一般。
隻因一時草率的決策,他遭遇了生意場上的“滑鐵盧”,嚐到了懊悔不已的慘敗:公司破產了,債主們紛紛追上門來,剛買的別墅屬於別人了,奔馳車的鑰匙交出去了。家中值錢的東西,幾乎都被變賣抵債了,還欠了銀行300多萬元貸款。
他坐在那張吱吱呀呀的破椅子上,透過租住的小平房灰蒙蒙的窗玻璃,他的目光也黯淡下來。他把煙灰撣落在水泥地上,長長的歎息在小屋內隨著煙霧一起繚繞著。
好幾天了,他就那麼長時間呆呆地坐在屋子當中,像霜打的茄子一樣,沒有半點兒的生氣。很聰明的他,從小到大,無論做什麼似乎一直都很順,順得他不禁飄飄然了,結果栽了一個大跟頭,一個讓他一時難以爬起的跟頭。
日子總要往下過。他翻看報紙上的各種招聘啟事,好不容易發現幾個感覺合適的崗位,電話打過去或上門麵談,迎接他的卻是一次次的失望。他更抑鬱了,開始借酒澆愁。
做了十幾年全職太太的她,在家中發生了那麼大的變故後,仍每天衣著整潔,麵色淡然,一副臨危不亂的鎮定。除了更精打細算地過日子,她還去家政公司做了登記,頻頻地出去打零工。她每天忙裏忙外,十分辛苦,收入也不多,但她臉上總顯露出知足的神色。
她在窄窄的窗台上擺了兩個撿來的有豁口的花盆,栽了從田野裏挖來的山藥花。粉紅的花朵,散著泥土的馨香,給簡陋的小屋,添了一抹亮色。
那天,她去為某局長做家政服務,夜色很深了,她才忙完,拖著一身的疲憊往家走。
在一個街角,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婦人,正孤獨地守著一小堆有些發蔫的小白菜,似乎不抱希望地等著買主過來。
這麼晚了,這麼偏僻的地方,根本就不可能再有顧客了,這位老人為什麼還不回家?她不禁好奇地走過去。
顯然,老人以為她相中了自己的菜,眼裏立刻流露出欣喜的目光,熱情地告訴她,那是她自己種的小白菜,是真正的綠色蔬菜。她微笑著蹲下身來,隨手拿起用草繩捆紮的一小把白菜,順便與老人聊了起來。
於是,她知道了——老人唯一的兒子被車禍奪走了生命,兒媳帶著孩子遠嫁他鄉,她一個人過日子,隻靠很低的特困補助。好在她自己動手,在一個廢棄的磚窯旁,種了一點兒蔬菜,給自己吃,還可以換幾個小錢兒,賺一點兒快樂。
真是一個不幸的老人!她不由得心生同情,要把那些白菜都買下了,老人卻不同意:“買幾捆吃個新鮮吧,喜歡的話,明天可以再買。”
她愕然,繼而有些感動:“我想買回去,明天給城裏的鄰居們分一分,讓他們也嚐嚐這正宗的綠色蔬菜。”
老人相信了她故作輕鬆的撒謊,幫她把那些菜一一地塞進她隨身攜帶的購物袋裏。老人固執地要優惠她一塊錢,理由是她照顧了自己的生意,讓自己可以早一點兒回家休息。
她拿出剛剛領到的一張百元鈔票遞過去,老人撓了撓頭:“我沒有零錢啊?找不開的。”
“那您就先拿著吧,等哪天我從這裏路過時,您再找給我。”她心裏很想說不用找零了,但她沒說出口,她怕自己的善意傷了老人的自尊。
“那你先拿著,哪天從這兒路過,你給我捎來就行了。”老人比她還爽快。
“您那麼信任我?”她心裏暖暖的。
“有啥不信任的?我一看你就知道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好人。”老人很自信地笑著。
“謝謝您!還是您先拿著吧,可能我這幾天要出差……”她剛才在路上接到一個電話,一位大學老師想請一位月嫂,給的報酬還可以,她答應了過去做。
“你先拿著,我常在這裏賣菜,你順道給我帶來就行。”老人不由分說地決定了。
拎著那一大袋菜,她的腳步突然輕盈起來。老人皺紋舒展的笑容在她麵前不停地晃動,她忽然想起一篇文章——《落在沼澤地裏的花瓣》,想起那位在戰爭中失去5位親人,自己也瘸了一條腿的老戰士,曾說過這樣的話:“看到那些沼澤地裏的花瓣,你就知道,不管多黑的天,總會亮起來的。”
是的,多黑的天,都會亮起來的。她要馬上告訴他:從今天開始,他必須告別歎息。
很快,她熬的一大鍋白菜湯飄出縷縷清香,開始成熟的女兒,從輕輕哼著歌的母親臉上,看到了一種青春般的陽光。而他的眼睛被湯碗裏升騰起的熱氣打濕了——柔弱的她,一直無怨地操持家務的她,麵對驟然翻轉的生活,竟能回以男子漢般的堅毅與坦然,他不由得為自己一度的消沉而羞愧起來。
那是一頓自一家三口搬到市郊後第一次吃得如此暢快的晚餐。她賢良的微笑,就是艱難的日子裏最好的煲湯。深受感動的他,猛然扔掉纏繞在身的沮喪,大聲地向她和女兒宣布,他要從頭再來,努力打拚。女兒也懂事地表示,她也要好好學習,用更多的優秀證明自己。
她卻笑著說:“能夠快樂地享受富裕的日子,也懂得從苦日子裏品味快樂,才算真正地懂得了生活。仰起頭來,能看到幸福,低下頭來,還能看到幸福,這才算是明白了人生的真諦。”
他驚訝道:“真沒想到,當了這麼多年的全職太太,你的認識還這麼深刻!”
“別忘了,你的妻子絕不隻是一個家庭保姆啊,她的美麗和智慧,你當年就看到了。還記得我們去教堂舉辦婚禮時,我們相互保證過:不論是順境或逆境,富裕或貧窮,健康或疾病,快樂或憂鬱,我們都會把愛進行到底,都會讓生命中擁有更多的陽光嗎。”她似乎又被帶回到了婚紗披肩的那個幸福時刻。
“你說得對,我們沒有理由讓失敗陰影一樣地追隨在身邊。”他突然發現這世界上最寶貴的財富,他一直擁有著,從不曾失去。他不禁激動地與她深情相擁。
接下來的日子裏,他和她把那個小院收拾得幹幹淨淨,挖了排水溝,種了一大排花,姹紫嫣紅,香氣彌漫。小屋裏的各種用具因陋就簡,但布置得很別致,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溫馨。隻要她在家裏,就展示一下自己的好廚藝,用最尋常的蔬菜,烹出讓一家人歡悅的美味。
如今,見到他們的人,都特別羨慕和讚歎他們無遮攔的幸福,都不相信他們曾從千萬富翁在一夜之間淪落為“窮光蛋”,至今還背著200多萬元的債務。因為在所有見到他們的人眼睛裏,他們都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
“落在沼澤地裏的花瓣,也一定要美麗,一定要芬芳。”這是她喜歡的一句話。
選自《做人與處世》2011年第16期
無論身處逆境還是順境,心都要陽光。無論別人給的是熱臉還是冷臉,都不要去在意。因為自己才是主宰。
靈魂的救贖
文/旭旭?
愛是火熱的友情,沉靜的了解,相互信任,共同享受和彼此原諒;愛是不受時間、空間、條件、環境影響的忠實;愛是人們之間取長補短和承認對方的弱點。
——安恩·拉德斯
一
這幾天,表妹正跟愛人鬧別扭,一氣之下,她跑回娘家。她躺在床上,邊看電視,邊在心裏默默數落著丈夫的種種不是。她覺得丈夫太窩囊、太沒本事、太普通了,工作十幾年了還是一個小職員。每月掙得那幾個錢,剛剛糊個口,買不起房、買不起車。
想想自己幾個閨蜜,不是嫁了個當官的,就是嫁了個“富二代”,她們哪個不是小日子過得風風光光,有聲有色。想當初自己真是瞎了眼,怎麼嫁了這麼個沒能耐的人。表妹越想心裏越煩、越傷心。
突然,電話鈴聲響了,她懶洋洋地拿起電話。電話是她的一個同事打來的,同事告訴她,她們公司黃師傅的愛人昨天遭遇車禍,不幸去世了。
她聽了,一下子驚呆了,黃師傅的愛人她見過,一個非常熱情、憨厚的人。沒想到,這麼一個好男人,竟遭遇不幸,過早地離世了。他這一走,黃師傅一個人帶著兩個年幼的孩子還怎麼過啊!想著想著,表妹不禁潸然淚下,淚濕枕巾。
她突然想起自己的丈夫,丈夫雖然隻是普普通通的一個人,但他很愛她,一直把自己當作個珍寶,對她很關心、很照顧。
他知道她的胃不太好,每次吃飯前,總要讓自己喝幾口他做的“開胃羹”,使得自己胃痛的毛病再也沒有犯過;孩子上學後,全是他去接送和輔導,從沒有讓自己操過心。
忽然之間,這些平時看起來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此時竟充滿了溫馨和甜蜜,這一件件凡俗的小事,竟變成他種種的優點。她越想越感動,越想越溫暖。
原來,人生中最大的幸福不過是:你在,我在,大家都在好好地活著。想到這,她拿起手機,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手機裏剛剛傳來一聲“喂”,她就淚流滿麵,哽咽地說道:“老公,你回來在路上可要注意安全,我馬上回家燒好飯菜,等你回來一起吃!”
二
這幾天,好友華正跟同事鬧著矛盾,互相不理睬已有幾個星期了。其實,說起來根本不是什麼大事,隻是心胸狹窄了些。這些天,大家表麵上不露聲色,其實心裏卻是翻江倒海,時時刻刻想著這些事。這些事,就像是個可怕的幽靈,如影隨形,令自己苦不堪言,備受折磨。
這天,華正在電腦上寫文案,忽然從電腦下方跳出一則快訊:今天上午,在雨山路一輛小車突然失控,路邊兩個行人當場被撞身亡。
看到這則消息,他忽然想起自己與同事之間發生的那些矛盾。此時想想,這些矛盾簡直不足掛齒,他想起的竟是同事種種的好來。那次,自己生病沒來上班,同事不聲不響地把自己的那攤事給幹完了。事後,同事一點沒提起,後來他還是從別人口中知道的;還有一次,自己的自行車壞了,不能騎了。同事發現了,主動把自己的自行車給他騎,而他自己卻走著回家了。
這些平常發生的小事,此時竟清晰地展現在自己的眼前,是那麼地明媚和溫暖。他心裏蕩起層層漣漪,湧起縷縷甜蜜和溫馨。想到這,他迫不及待地拿起手機,撥通了同事的手機號碼。
手機裏傳來同事熟悉的聲音,他隻說了句:“你有空嗎?我想到你那兒坐坐!”同事親切地說道:“有空、有空,還是我到你這兒吧!”
三
平大學畢業後,很快在城裏安了家,自從有了自己的小家後,他就很少再回到鄉下父母那兒去了。鄉下父母思兒心切,每次打電話或托人捎信給他,讓他有時間帶上媳婦和孫子回老家看看時,他都推托說自己很忙,沒有時間回家。
他想,媳婦是城裏人,根本吃不慣老人做的飯菜,睡不慣老家的木板床,喝不慣老家的水;兒子要吃肯德基、麥當勞,可老家沒有。老家隻有菜地裏長的苦瓜、黃瓜、地瓜,這些兒子根本不敢興趣。為了不影響老人們的心情,他每次都推辭說自己忙。就這樣,不知不覺間已有幾年沒回老家了,父母的印象在自己腦海裏也漸漸模糊了、淡忘了。
一天,他的一個老同學打電話哽咽地告訴他,他父母乘坐的馬航MH370飛機失聯了,一直沒有爸爸、媽媽的音信。失聯,是親情最大的缺失,他再也聯係不上他的爸爸、媽媽了。說罷,老同學悲傷地痛哭起來,那哭聲,深深地刺痛了他,他也嗚咽起來。
他想起了自己鄉下的老父母。父母那慈祥的麵容、那粗糙的雙手、那滿頭白發;想起了那土屋上冒出的嫋嫋炊煙,那屋後盛開的一片片粉紅色的桃花,那門前小河潺潺的流水,還有院子裏那可愛的小花貓,這一切竟變得格外親切溫暖。
想到這,他抓起手機,撥通了父母的電話號碼。電話裏剛剛傳來父親的聲音他就熱淚盈眶。他哽咽地說道:“爸爸,明天一早我就帶著媳婦、兒子回來看你們,你們要多保重啊!”
選自《藥物與人》2010年第6期
我們一路走走停停,總會丟失些生命中最珍貴的東西:那些最真實的溫暖和愛,還有最親的人。我們總是看不見自己的幸福,總是看到別人的光鮮。隻有失去時,才知它的寶貴。
青春,始於謊言
文/安一朗?
青春是本太倉促的書。
——席慕蓉
一
16歲那年,我上高一,中考成績一般的我隻考上了縣裏的一所普通高中,但望子成龍的父母希望我能去市裏最好的高中讀書。他們在市裏買了房,還花高價買了一個借讀的名額,讓我去了實驗中學。
父母經商,家境殷實,錢對於我的父母來說不算一回事,隻要我能離開縣城,去市裏最好的高中讀書,花多少錢他們都覺得值。我心裏麵一直是恐慌的,我知道實中的學生都非常厲害,我去了那裏,還不是墊底的份兒?我也害怕萬一別人知道我是花錢買進去讀書的而看不起我,我不敢跟父母說我心裏所想的,怕他們失望。
硬著頭皮,我開始了在實中的學習生活。第一天上課時,看著別人興高采烈地呼朋引伴,我覺得自己特別孤獨。在這裏,我沒有一個熟悉的同學,我的同學都還在縣城。我沉默地觀望著別人的快樂,他們都是靠自己的能力考進來的,唯有我那麼不光彩。
暗自慶幸,這裏沒有人認識我,隻要我不說,沒有人會發現我的秘密,我知道這事連任課老師都不知曉。這樣想時,我慌亂的心才暫時安穩一些。
我的同桌楊旭,是一個熱情洋溢的人。排座位前,我就聽到他和別人的聊天,知道他中考的分數非常高,整整多了我80多分。當老師安排我們坐在一塊兒時,他一坐下就詢問我考了多少分。
我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說:“考得不好,比你差遠了。”我說的是實話,但我沒有勇氣把自己的分數公布出去,怕自己在這個班裏再也沒有立足之地。
“劉康偉,你真謙虛!能考進實中的,哪個都不差,以後一起努力了!”楊旭拍拍我的肩膀,友善地說。我的臉倏地漲紅,急著幹咳幾聲,掩飾了自己的慌張。還好前桌的女生柳葉轉過頭來找楊旭說話,無意間幫我解了圍,柳葉和楊旭是初中校友,以前就認識。
畢竟剛上高中,教室裏喧鬧了幾天後才漸漸步入正軌。
二
實中是重點高中,校風嚴謹,這裏是一個臥虎藏龍的地方,隨便找出一個同學,都有可能是某一科的尖子生,或是某一方麵的達人。他們看上去很普通,可能跟我一樣,或許還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但這一點都不影響他們發光發亮。
在良好的學習風氣影響下,我再也沒有過去那種得過且過的想法了。在這裏,稍不努力就會被人遠遠落下。我在班上幾乎不說話,我用沉默來保護自己的隱私,我怕萬一說漏嘴了讓自己抬不起頭來。
我不敢再掉以輕心,每天都埋頭苦讀。為了跟得上老師在課堂上的講課進度,以前從來沒有預習習慣的我,也早早預習好第二天的課程。我把預習、聽課、複習、寫作業,安排得有條不紊,雖然很辛苦,但我辛苦並快樂著。
進入高中的第一次大考,在開學的20多天後進行。老師說這次考試,一來檢查一下大家以前的知識功底,二來看看能否適應高中的教學方式。
我的心在考試前幾天就開始惴惴不安了。沒考試前,隻要我不說,誰也不知道我以前是什麼樣的成績,我又是以何種方式進到這所學校。可馬上要考試了,分數一公布,我就得原形畢露,到時候,我還有何顏麵再在這裏待下去呢?班上的同學會如何看我?年輕的心,都特別敏感,他們會接受花錢買借讀名額而進來的我嗎?
思緒紛亂如雲,我心裏被恐慌塞得滿滿的,透不過氣來。我一次次在心裏怨恨父母的虛榮心,一次次後悔不該來到這裏等著被眾人嘲笑、諷刺。可是我已經進來了,沒有退路。
幫老師去拿教案時,我發現辦公室隻有最裏邊的角落有一個老師,他正埋頭工作,根本沒看見我進去。放教案的櫃子邊上,是隔壁班數學老師的辦公桌,他的桌麵上放著一摞試卷,隻用一本書壓在上麵。我隨意瞟了一眼,心裏“咯噔”一下,那不正是我們幾天後考試的試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