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總算回來了。他快扛不住了。”
裴謹出現在醫療室,幫著治療痛不欲生的趙通遠。“抱歉,別的事耽誤了時間。”周已歌快步走上前去,翻找棉簽盒。
“這個、藥,抹了……疼嗎?”趙通遠一臉恐懼。
“肯定是會有一點的。也就幾秒鍾,熬過去就好了。”周已歌答。
“麻、麻藥……”
“抹完藥,我自然會給你打。”周已歌說著,拿了根棉簽沾紅花油。
趙通遠蛇一般扭動,不想禁受疼痛卻又渴望被治愈,臉上皺起幾條皺紋,顯得糾結不堪。周已歌並不關心這些細節,將滴著藥的棉簽頭果斷地擦在傷口上。
皮膚以魷魚的吸盤狀往外翻著的傷口與藥接觸到的那一刻,趙通遠一下子觸電般從病床上蹦了起來。雖然柯重言及時上前將他按住,但他掙紮極猛,柯重言個頭雖大也力不從心,很快讓他掙脫了。
趙通遠滾落到地上,痛苦地打著滾。
周已歌露出驚恐的神色,看著臉扭曲得像個魔鬼的趙通遠,顯得不知所措。須臾她才回過神來,甩甩腦袋,趕忙伸手去夠櫃子裏的麻醉藥。
裴謹也趕去協助。折騰數次,才總算將藥給他打上。須臾等疼痛略微緩和,趙通遠手撐地爬了起來,晃晃悠悠地倒回病床上。
一會兒再湊近看時,周已歌發覺他眼神不太對——一點看不出一個病人應有疲憊與恐懼,而透著一份詭異的氣息,空虛而迷離,像幹死的蛇,中毒的餓虎,被同伴分食的老狼,讓人背脊發涼。
哦……或許他隻是太懼怕死亡了。
她重又拿起沾了紅花油的棉簽,準備繼續抹。柯重言默默看著她,牙齒不安地磨了磨。
調包了嗎?不應該吧,他全程跟隨著她,沒有發現什麼可疑舉動啊。可是他自己知道,瓶子裏裝的並不是正紅花油,不過是加了些草藥的清水罷了,即便是瘦弱的女孩子抹了也不會有痛感的。
難道隻是過度的驚嚇使趙通遠神經過敏了?也許沒有那麼簡單吧。
“快抹……抹了就好了……”趙通遠聲音低沉,幽幽地說道。
周已歌點點頭,將棉簽觸上去。這一次,趙通遠沒有喊叫。
◇
◇,穩穩地刺進了趙通遠的兩眼之間。
柯重言端槍的手抖得厲害,手頭動作與心中所想不相符令他不適。明明知道應該誰死,卻有太多的原因阻止他這麼做。
他開始羨慕起李子良和戴坤來了——如果自己也早些死在執行任務的路上就好了,不僅可以獲得身後美名,還不用經曆現在這種痛苦的抉擇。
沒錯。自己是神獵,最不稱職的神獵。剩下的每一個人的身份他都了如指掌,徐昊和李子良的內情他一清二楚,周已歌迷人的演技在他看來也是笑話。可他什麼也沒說過,為了保住自己而害慘了別人——以及現在他自己也快保不住了。
趙通遠的死究竟是怎麼回事,他並不是不明白。隻是,這真的令人難以置信——自己已經做的夠周到了吧,消炎藥是親手調的,請的裴謹比自己還要明智,那頭狼的行蹤他也親自監視了——她究竟是在何時下的手啊?
槍掉落在地上。他低下頭,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