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第五章 隻好聽風與海的無理要求(1 / 1)

大家意識到,真正的可怕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夜突然變得可怕起來了。

黑夜是沉默的帷帳,它總是喜歡把一些要緊的事情掩蓋起來,使人感覺到未知世界的憤怒。

黑夜就是一個現實,什麼現實呢?

首先我們必須要給黑夜下一個定義,以區別於夜晚,晚上等帶有夜的字眼。夜晚是相對的,城市的霓虹映照著天空,泛出紅光,這也是夜晚。但是黑夜是絕對的。

黑夜的神秘,給人一種毀滅和轉眼即歸虛無的感覺,給人一種天崩地裂和人類淒慘命運即將來臨的感覺,在夜裏,大地已經不存在了,你沒有支撐的空間,這是另一個世界的呼喚。

而當你在海上遇到暴風雪的時候,更能感覺到這個未知世界的存在,朦朧的夜霧籠罩著海,讓你看不清前方的路,遠處的天際的雲彩,也隻是一抹淡淡的玫瑰色。海龍嵐斯曾經描述過這樣的雪夜:“這是無定形的元素,這是一個無邊無垠的散沙似的物質,這是一種捉摸不透的力量,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將深陷其中的人作為它的玩具。”

水龍卷就是從這種地窖似的黑夜裏湧現出來的。

大片的綠雲像魚鱗似的附在天上,海上湧起了魚肚皮似的白色的泡沫。一陣電閃雷鳴之後,那些地方好像被撕破了似的,從海上突然爆裂開這烏龍噴出的蒸汽,這裏那裏吸水的地方就湧現出了一個個滿是泡沫的水柱。

雙桅船向著第一個水龍卷橫衝過去,與其說是向水龍卷衝過去,還不如說是水龍卷自己衝了上來。

水龍卷改道了,幸運的是,雙桅船沒有受到損傷。

“來吧,呂薩克,你就這點能耐嗎?”船主把著舵,一臉驕傲的站在風頭,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神情,向天空怒吼,“大帆張開,放下長槳,我們要順風行駛。”

第二個水龍卷直直的向著雙桅船衝了過來,雙桅船敏捷地一閃,跳到一邊。但也就是因為這一突然變向,原來一直堅持的中桅突然在風中斷成兩截,淩空翻滾了兩下,被擲入遠遠的海中,濺起一個小浪花,就此消失了。與此同時,另一根桅杆也斷了,轟然倒在甲板上,砸壞了左邊的船幫,所幸沒有砸到人,上麵的帆布啦,繩索啦,滑輪啦,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堆在甲板上,一片狼藉。

第三個水龍卷幾乎同時到達,還好離這艘船還比較遠,不至於將這艘船弄得粉身碎骨。但它掀起的巨浪,卻惡狠狠的擊打著這艘船,第一個浪頭帶走了救生艇。第二個浪頭則直接衝上船尾,妄圖撕斷它的肢體。在風吼海嘯黑夜的騷亂中,船尾響起一陣令人心碎的嗚咽。等海浪和泡沫退去後,船主和舵都不見了。

被風吹走了。

逃亡者們蜷縮著,從黑暗中的四個角落慢慢起身。首領朝天發出一聲哀鳴:“天要亡我。”

“笨蛋,快放下拖網,救船主上來。”是費勞廷的聲音。

在拖網旁的侏儒踮腳去解拖網的繩子,大夥兒衝上前去幫助他。

拖網放下去了。這種拖網是屬於很結實的一種,手臂粗細的繩索由尖草,竹葉編成,特別適合在風浪中使用。

可草畢竟還是草。

浪沒費多大勁就把拖網扯斷了,拖網漂浮在水中,像一葉孤單的小舟,慢慢又沉下去了,消失了。

雙桅船自此變成一個隨風漂流的東西,一分鍾前,它還是如鷹一般搏擊長空,就在那一分鍾之後,它便完全失去了製動能力,如同一條死魚在海麵上隨波逐流,隨時都有翻船的危險。小的浪從船下過去,盡一切可能把這艘不幸的船拱起來,頂起來,再顛下去,像是一個患肺癆的病人,瘋狂的咳嗽,要把船上遭難的人咳出去一樣。遠方看不見一個生物,除了雪之外,什麼都沒有。豆大的冰雹砸在船幫上,甲板上,滾落在海裏不見了。看得見波浪的地方越來越小,顯得很可怕,現在隻能看見三四個巨浪了。

一道紫銅色的閃電,從天邊和天頂中間的層雲後麵突然出現,寬廣的閃電照亮可怕的烏雲,露出一張張猙獰扭曲的鬼臉。雖然就不到半秒鍾的功夫,但是卻讓人感覺如同身在地獄。雪片和冰雹飛舞,烏雲後麵風移影動,如同鬼車在天上行駛,昭示著末日的降臨。

這些逃亡者什麼都不敢想,什麼也不敢做,腦海裏一片空白,他們死死抱住所有一切能抓到的東西,如同海上的溺亡者。木板上的刺割破他們的手,他們卻渾然不覺。他們覺得前麵上麵和下麵都是深淵,這不是前進,這是沉淪。

遠處出現一道黑線,這在逃亡者的眼中,最多不過是天與海中間被人抹了一筆。

“冰山!”眼尖的費勞廷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