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嗎？還是做錯了？”
當轉彎後再也看不到家裏的燈光時，張程突然問自己。
仿佛成為了一種習慣。在作出某個重大的決定之後，當決定已成為不可逆轉的事實的時候，冷靜下
來的張程總會這樣問自己一句。
發現自己有這個習慣的時候，是在一年前退學後的第十天。那一天晚上的情形張程記得很清楚。
他下了晚班自己洗完澡躺在床上，看著手機上顯示的日期，意識到自己已在這裏工作了一個禮拜。
那一刻驀然回首，張程才渾渾噩噩的察覺到自己的生活已經發生了重大的轉變。從前在學校的日子已
然遠去，再也回不來。
這種恍如隔世曆曆在目的的真實感令張程好久好久才回過神來。
那時他突然問自己：“值得嗎？——還是做錯了？”
答案實則不言而喻。
張程還在讀書的時候，他常常告訴自己：“努力讀書不僅僅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報答母親。
當然那時他還不知道那些錢實際上是張守常寄來的。
不過這並不重要。因為對於張程來說，那個掛在嘴邊的“母親”不過是個寄寓的代名詞罷了。。他時常
想起的，以及對秦傾說的他要報答母親的話，隻是種同信仰一般堅定卻無形的東西而已。所以當他得知數
年來寄錢供養自己的其實是自己的父親的時候，他內心雖然驚愕不語，但也接受了這個事實。
13歲的張程不過是個不懂事的孩子。對於那時的他來說，雙親棄家而去的事實就像天塌地陷的末
日一樣恐怖。而不幸中的萬幸的是他有一個關心自己的盧伯伯，還有母親的“資助”，他才得以堅持下來。
所以當他得知張守常重病的時候他還懵懵沒有感覺。且把張守常當做一個不負責任的父親，而自己
並非絕情寡義的兒子罷了。不過去看一眼而已。
當張程得知一直給自己寄錢的人其實是父親的時候，當王國順把實情當做罵人的話吼出來的時候，
他理想的世界坍塌了。仿佛昨夜在頃刻間倒轉，好似時間在夜幕籠罩大地時定格。
下一刻，他做出的決定讓救了父親的命。即便最後張守常仍逃不過病魔的詛咒，但最起碼張程的努力
讓父親多看了一年白窗簾外的藍天。
雖然代價沉重。
但那天晚上，走過人生轉折點的張程後知後覺地往回看去，對未來茫然與心中悵然若失的空白仿佛成
為了實質，在夜光下散發出朦朧的光。
現實中的張程同時看向了窗外。還記得那晚繁星漫天，群星閃爍，美不勝收。
隻可惜星星在美卻在天邊。他觸不到。
“秦傾……”
張程伸手在空中虛無的握了握。輕聲呢喃。
放下手，張程突然發現自己是個混蛋。
“我怎麼沒有和她說呢？就這麼走了。她會多傷心呢？”
…………
“今晚的星星好美。”
…………
“也許還不是完全失去了。還有它。”
望著天邊的星星，張程的眼裏滲出了淚花。目送爛漫的星空下她的麵容慢慢模糊，露出了苦澀的笑。
“想的有點遠了。”剛走出巷口，張程仰頭望著沒有星星的夜空想到。
回過神來，麵前是兩側岔開的馬路。
走到分叉路口，路往兩邊延伸，總有一邊是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