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季,過來娘這兒。”香夫人厲聲說道。
“我不,我就要哥哥教我下棋!”名喚長季的男孩努著嘴,小手緊緊地拉著沈長荊的衣袍不放。
“菊娘,站著幹什麼,把公子拉回房間!”
菊娘趕緊快步走過去抓著男孩的手臂想把他拉走,男孩用力地甩動手臂,哭喊道:“我不要去睡覺!我不困!我就要哥哥陪我玩!”菊娘怕傷著男孩,不敢使勁,男孩抱住沈長荊的腿,嚎啕大哭,臉上的淚水和鼻涕都蹭到了他的長袍上,沈長荊微微蹙了蹙眉。
香夫人見男孩又撒起了潑,把手上的鵝毛扇往桌上一摔,直奔過來抓起男孩的手用力拉開,抱住他的身子往外扯。男孩受到驚嚇,更是用力地反抗掙紮,嘴裏大聲哭喊道:“你不讓我跟哥哥玩!我討厭你!討厭你!”
這句話激怒了香夫人,她氣得青筋暴起,往門外厲聲命令道:“阿三,進來把公子拖進房間!”
話音剛落,一個強壯又麵目凶惡的小廝進來一把抱起男孩,往房間走去,男孩哭得撕心裂肺,小手拍打著壯漢,雙腿不停地蹬著。然而力量懸殊,並沒有什麼作用。
男孩被抱走了,哭聲漸漸遠去卻沒有停止,大廳中的氣氛變得有些尷尬。沈長荊微鞠了一躬,說道告辭,便帶著欒夙離開了灩香閣。
然而他們沒有看到的是,香夫人用怨恨的眼神瞪著沈長荊的背影。
兩人一前一後地在小路上走著,欒夙看著沈長荊的背影,試探地說:“那個香夫人也是個可憐人。”
“何以見得?”沈長荊沒有回頭,用極其平淡的語氣問道。
“一個女人,她的全部生活就是為了取悅男人,而那個男人竟連來看一眼都懶得看,每天費盡心思打扮自己,到頭來卻是孤芳自賞。”
“這就是大周國女人的命運,至少她衣食無憂,對比那住在陋巷為生計發愁的婦人,還有一輩子做下人的女人,賣到青樓的藝女,已算是幸運的了。”沈長荊冷冷地說道,看得出他對香夫人並無多少好感。
“公子,那個孩子是你的親弟弟呀,為何香夫人不讓你們親近呢?”欒夙挑眉問道。
沈長荊停住腳步,回過頭冷冷地看著她,“你今日的問題似乎多了一些。”
欒夙感到他目光中透出的寒意,避開了他的眼神,諾諾地說道:“我隻是好奇而已。”
“收起你的好奇心,有時候裝聾作啞才是明智之舉。”沈長荊的語氣頗為嚴肅。
“夙兒知道了。”欒夙隻得作罷,低著頭繼續走路。
兩人相對無言,走到了一個岔路口,往東是回岫雲軒的方向,往西則是一條小路。沈長荊讓欒夙先行回去,自己則要去另一個地方。欒夙嘴上答應著,走了幾步又折返回去,悄悄地跟在沈長荊後麵。
沈長荊走上了那條小路,路麵的落葉被踩得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似乎平時甚少有人走動,欒夙掂著腳尖仔細地避開地上的落葉,遠遠跟著。
大約走了五十步,到了一處荒涼的院落。沈長荊進了院門,發現小屋的門開著,屋中透出燭火的亮光,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走進了屋裏,隻見一個衣著深藍色錦服的中年男子正背對著他跪在一副水晶棺木前,舉著蠟燭看棺木中躺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