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似潑墨洗過一般,漆黑,深沉,厚如山巒的陰雲將天上那輪皎潔的明月遮掩,隻有著絲絲月光透過陰雲間的縫隙,灑落在一座荒山上。
透過月光,便不難發現,在這座荒山之上,除了枯敗的槐樹,便隻剩下一座座孤墳墓群,當然,還有那在常人看來,代表著不祥與晦氣的烏鴉。
這樣一座陰森恐怖的荒山,按照常理來說,是不會有人來的,可偏偏在今日,在這個陰雲蔽月的深夜,這座陰森的荒山卻迎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快找找,快找找,那小子竟然敢偷了仙師留給咱們公子的仙玉,真是活的不耐煩了,可千萬別讓他給溜了。”
荒山間,一群人正提著燈籠,持刀拿棍的四處尋找著什麼,而在人群中間,一個做管事打扮的中年男子正不斷督促著,目光環視著四周,爛泥似的醜臉上滿是焦慮之色。
男子名叫趙大錘,是青牛縣趙家的管事,今日傍晚,他本是照舊陪著自家公子去窯子裏尋歡作樂,然而禍不單行,還未行至半路,公子隨身佩戴的玉佩竟被一名小賊給順走了。
那塊玉可不是一塊普通的玉,而是一塊仙玉,乃是一名仙師賜下的信物。
對於此玉,自家那位公子可謂是視如珍寶,逢人遇事,便要嘮叨炫耀一二,若是今夜找不回此玉,自己這個靠關係當上的管事估計也就到頭了。
“呱呱呱......”
就在這時,一隻烏鴉像受了驚似的從一顆槐樹上飛起,發出一串沙啞而又難聽的叫聲,讓趙大錘本就焦慮的心更為煩躁,抬起一腳便將一名有些消極怠工的仆役踹倒在地,隨後恨聲罵道。
“磨磨蹭蹭的幹什麼呢?沒吃飯嗎?今夜若是找不回仙長賜下的仙玉,老子這個管事固然是當不了,可你們也休想好過!”
說著,心中來氣,又踹了那倒在地上的仆役兩腳。
那名仆役也不敢多說什麼,唯唯諾諾的應了幾聲,隨即連忙爬起身來,繼續尋找,不過那微微垂下的目光之中,卻是流露出幾分怨毒之色。
“他奶奶的,老子還不信了,那個小子被打折了腿還能夠跑多遠?”
對於那名仆役眼中的怨毒之色,趙大錘自然是沒有看見,此刻正低聲漫罵著,隨後奪過身旁一個仆役的燈籠,親自動身向著一個方向尋去。
背靠著一顆老槐樹,王鄴微微喘著粗氣,手捂著左腿,清秀的臉上一片煞白,額前淌落的冷汗朦朧了視線,使得雙眼又酸又澀。
強忍著疼痛,王鄴眨了眨酸澀的雙眼,目光越過老槐樹,看著向此處徐徐走近的趙大錘,心中也不禁有些七上八下起來。
“狗娘養的,在這麼下去,小爺我遲早得被這個老狗找到不可,這老狗在縣裏是出了名的睚眥必報,如今小爺將他得罪狠了,恐怕是難以走出這片荒山了!”
“早知道就不去偷那個什麼趙公子的玉,本以為可以換點錢,想不到換掉的竟然是小爺我的這條命!”
“賊老頭,看來是要不了多久,小爺就得去給你做伴了!”
王鄴苦笑著輕聲念道,表情也變得有些複雜起來,他口中的賊老頭是個老扒手,也算是對他有恩,曾經在他快要餓死的時候,給了他一個饅頭。
自打那次以後,賊老頭便收留了他這個孤兒,其實除了他之外,賊老頭還收留了五名孤兒,並且教會了他們營生的活計,扒手!
可是在去年冬天,那個比以往更冷更嚴寒的冬天,年邁的賊老頭終究是沒有挨過來,兩腿一蹬就死了。
賊老頭死後,他們這群曾經有東西一起偷,挨打一起挨的兄弟們,在度過一段渾渾噩噩的時間後,因為意見不合,吵了一架,也就散了夥。
其中有發達了的,從事了正經生意,也有繼續當扒手的,被債主抓住後活活的給打死。
就在今天傍晚,王鄴思索再三以後,還是打算鋌而走險,偷了趙家公子的那塊看起來便價值不菲的寶玉,準備賣個好價錢,隨後遠走他鄉。
然而,還未等他走進典當鋪子,便被人給攔上,好不容易憑著熟悉路徑,逃竄至此,還在方才折了一條腿。
“小爺一向命差,如今也真是有命偷玉,沒命享福呢!”
自嘲的歎了口氣,片刻後,王鄴伸出手來,搭在脖子上,順著紅線牽出一塊半個手心大小的漆黑鱗片來,注視著這片被賊老頭紅著臉稱為龍鱗的東西,王鄴眼中流露出幾絲緬懷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