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陳俊楠已清醒,睜開眼睛看到妻子紅腫的雙眼,以及堅定又深情的神色,他微微一笑:“婉兒,我沒事了。”
“俊楠,如果你還愛我,請你答應我一件事。”婉兒握住他的手認真地說。
陳俊楠輕閉了一下眼,緩緩睜開時,黑眸已濃縮了過於複雜的神色,他抽出手掌,撫著婉兒的臉,虛弱地問:“你想讓我堅持下去是不是?”
“恩。”
“婉兒,我一直在堅持,如果沒有你在我身邊,或許我十年前就走了,現在,我沒有任何遺憾了,隻有你讓我放心不下。”
“既然放心不下我,那就活下去,陪我到老!”婉兒努力克製住不掉淚,語氣帶了命令似地。
“婉兒……”
“聽著,我還是像以前一樣,你不會走路,我的雙腿就是你的,你如果想不起我,我就是你的相冊,我會一頁一頁地翻著,跟你訴說我們曾經的美好,俊楠,我會陪著你,也請你陪著我。”
陳俊楠感動萬分,聲音如鯁在喉:“婉兒,謝謝,我很開心,我答應你,答應你!”
堅持一天是一天,這樣的女人,他陪伴她的日子太少,他愛得太晚,他也不舍得,他也想多看她一眼,多陪她一分鍾,一秒鍾。
雙眼慢慢濡濕,他捧著她的臉往身前移,婉兒的臉湊過去,他吻上了她的臉,眼角濕意漸濃,聲音更粗啞了:“有你真好!認識你是我這輩子最最榮幸的事,不管上蒼還能讓我留在你身邊多久,我會努力!”
聽到他這句話,婉兒再也忍受不住,她伏在他的胸前,把眼眶裏噴出的淚水滲進了棉絮中。
肖明傑來到美國第五天,他才見到了陳俊楠。
高級的貴賓病房,窗明寂靜,空氣裏彌漫著淡淡的藥味,一色的純白把他床櫃上的一束紅玫瑰映襯得更加紅豔,陳俊楠躺在病床上,臉頰消瘦,麵色慘白,一隻手正輸著液。
陳美琳在他耳邊說了一句什麼,他馬上睜開了眼睛,微仰起頭看向慢慢走過來的肖明傑。
“你好!”他微笑,朝肖明傑伸出了手。
肖明傑握住他那隻已幹瘦的修長手指,心潮翻騰,麵色凝重地頷首,回禮:“你好!”
陳美琳把一張椅子移到病床前,肖明傑坐下,陳俊楠朝妹妹擺了擺手,示意她出去關上門。
婉兒今天去公司了,同時她答應陳俊楠去買手揉紙和風箏,陳俊楠說明天就要出院,她沒有拗過他,所以決定把美國公司的事務處理好後,以後天天在家裏陪著陳俊楠。
昨天索婭來了電話,說她兩天後與蕭子璃一起過來看望他們,婉兒沒有把陳俊楠真實的病情告訴她,隻是對他們的到來表示了開心與激動。
也許母親這次過來是見他最後一麵了。
婉兒的心情很沉重,她買完手揉紙,抱在懷裏呆呆地坐在街道公園旁的一條休息凳上,她一直低著頭,眼睛盯著地麵,來來往往的人有說有笑,她充耳不聞,仿佛處在一個人的世界裏。
“婉兒,婉兒!”不知何時,幾聲中文的叫喚驚醒了她,她抬起頭,恍惚得象在睡夢裏,茫然地掃視著四周。
終於看到一位東方美女立在了她的麵前,雖然她的頭發長了,而且做成了棕色的卷頭,可眉眼彎彎,笑容可掬,婉兒還是一眼認出了她。
“安雯姐!”她猛地站了起來,手上的一卷紙落地,撲過去,像見到久違的親人,她緊緊地摟住了安雯,聲音哽咽幾乎大哭,“安雯姐,十年了,你為什麼都沒來看我?”
安雯拍著她的背,悲喜交加:“哪不想來看你啊?我一直想,可是,我不敢啊,我怕你見到我就像現在一樣會哭。”
婉兒連忙鬆了她,手抹幹了臉上的淚,撿起地上的紙張,拉著她坐到了凳子上。
“今天到的嗎?”婉兒高興地問。
安雯一攤手,笑笑:“像今天到的樣子?”
婉兒審視著她,眼裏閃出疑惑的光芒,早聽說她已辭掉了琉璃設計院的工作,跟著肖明傑去了法國,幫他打理起了公司,眼下,她穿著休閑,手上隻拎著一隻名貴的手提袋,怎麼看也是來逛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