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玉質棋子,擲於盤上,鏗鏘有聲。棱彩欒金,憑人如何擺按,也無法掩蓋內氳七色光華,陪隨著耳邊仙樂叮嚀,傳入心中澎湃潮生,神思馳往之間,眼前已是穹窿十方,滄海橫流世間,成就波譎雲詭的大氣象。
和尚無不小心的擺下自己那個一定乾坤的玉棋子,說道:“施主竟有如此定力,煉化這等奇珍,中有道可循,距我佛家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已若即若離。”言語間,頸上的紫檀霞披微露,隱有佛號當空。
棋盤熠熠生輝,映照著對麵鶴發童顏的老者滄桑的麵容,但見他笑了笑,沉吟道:“不增不減,不垢不淨,不生不滅,無我亦無相,這盤忘憂棋譜,非大師不能解。”
話未畢,又開始沉思眼下這盤苦困之局。
和尚雙手合十,答道:“無失無得,無贏無敗,解與困之間,咫尺之遙?”
老者輕揮素袖,身後飛來一盞香茗,穩落於棋盤邊,一邊斟酌茶杯,一邊緩緩歎息:“浪蕩百年,浮沉世間,若已忘憂,便無閑俗情致煉這許多‘無憂子’,大師不想解惑,亦不會赴今日之約。”音隨風轉,身後竹海搖曳,葉影婆娑。
和尚輕捋白髯,口宣佛號,誦道:“觀自在菩薩,行深班若多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聽著經誦,天光披彩,雲雨生滅於一瞬,萬物初生又複於塵土,時間來了又遁去,孩提的臉上突然出現了斑駁的皺紋。老僧已入禪定,一呼一吸之間,仿佛帶走了紅塵中四萬八千種煩愁。猛然間,視線幻化若影,葉分不清眼前是香霧繚繞,還是心緒朦朧,黃鍾大呂之梵音從八荒虛空中遁入耳畔,老者漸漸閉上眼,雙手合十,身前的‘無憂子’光耀明寂,呼應著主人心海波瀾。
緣起緣滅,雲卷雲舒,一蓑煙雨,任了誰的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