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煜風輕輕放開楚心澄,眼睛緊緊地盯著她的麵龐,認真地說道:“楚天舒自己交代的,他是燕涼皇子,幼時就和其他燕涼貴族後裔一起混入大洛,他成功地接近楚夕凝,是所有人之中最成功的一個。”
“楚天舒是燕涼的皇子?!”經過被劫一路上的事情,楚心澄已經能夠肯定楚天舒是燕涼人,可是對於他命人綁架楚夕凝的事情還是有些不理解,經寧煜風這樣一解釋,她似乎有些明了了。
“沒錯,他對楚夕凝這個‘天命之女’極盡阿諛奉承之事,期盼能夠得到她的芳心,讓她甘願跟他回燕涼,共舉進攻大洛、穩坐皇帝寶座的大旗,就在楚夕凝及笄的那晚,他就潛入她的房間進行勸說,可是卻被楚夕凝斷然拒絕,惱怒之下,他命人劫走了楚夕凝,同時也劫走了正好撞見了這一切的你。”寧煜風抬起手來,輕輕捧住了楚心澄的小臉,“這就是楚天舒招供的整件事情的經過,審問之後,我命人以絞刑處死了他,然後將屍體懸掛在城牆之上,給燕涼那群不知好歹的人做警示。”
“天啊……”雖然楚天舒應該說是罪有應得,但是聽寧煜風說出他的悲慘下場時,楚心澄還是覺得心驚肉跳,不能承受這些殘酷的事實。
“好了,有什麼想說的以後再說,我先帶你離開這兒。”寧煜風垂手握住楚心澄柔若無骨的手,帶著她向著禦花園深處走去,“你不能再和洛君淩住在一起了,我先送你回家,三日之後太子就要大婚了,你身為未來太子妃的妹妹,一定不可以錯過。”
4、
楚心澄跟著寧煜風沿著小湖的邊緣向著禦花園的深處走去,在小湖的盡頭停著一隻精巧的木船,寧煜風率先跳上船,然後小心地扶著楚心澄上船,待她坐穩之後,他鬆開綁在岸邊樹幹上的繩索,拿起擱在船中的槳,慢慢地向著小湖外圍劃去。
“寧公子,你確定這樣可以送我回家?”楚心澄回頭看去,金碧輝煌的宮殿已經隻看得到屋角了。
可是皇宮幅員遼闊,以寧煜風這樣的方法,真的可以安然離開嗎?楚心澄對此不禁心生懷疑。
“當然,小時候我曾和洛君淩一起在小湖中劃船,不知不覺就離開了皇宮,進入了洛水區域,自那之後我就牢牢記住了小湖連通洛水的方向,每次想要離宮出去玩耍的時候,我就用這個方法,屢試不爽。”寧煜風奮力地搖動著船槳,撥得水流“嘩嘩”直響。
“寧公子,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什麼人?”楚心澄看著雖然奮力劃船但是表情無比愜意的寧煜風,過往的種種事情浮上心頭,讓她不禁心生疑惑,“你自小就能進出皇宮,而且和太子、王爺都關係密切,你的母親能夠得到皇後邀請參加夕凝姐姐和我的及笄儀式,而皇上也說要為你和未婚妻主婚……”
說到這裏,楚心澄發現自己似乎在自揭傷疤,她有些難堪地咬唇,不想再繼續“未婚妻”這個讓她心痛的話題。
“目前來說,我隻是一介商人。”楚心澄時歡時憂的表情看在寧煜風眼裏,他的唇邊浮起微笑,為自己的事情能左右楚心澄的情緒而暗自得意,“至於其他的身份,還有未婚妻的事情,將來自然會讓澄兒你知道,不過目前時機未到,我還是不說為妙。”
“哼,居然對我賣關子……”寧煜風似是而非的答案讓楚心澄有些不滿,她不悅地嘟高嘴巴,賭氣地說道,“我隱藏得好好的身份都被你挖掘出來了,可我卻不知道你的底細,太不公平了!”
“你隱藏的身份被我發現,那隻能證明我確實有用心觀察你,如果你能有這般用心來觀察我,想必也應該察覺到蛛絲馬跡了。”麵對楚心澄的不滿,寧煜風淡笑著回應道。
小船在兩人的談話之間,輕輕打了一個轉,悠悠地劃出了皇宮,進入了洛水領域。
現在已是傍晚時分,洛水兩邊的街道夜市又開始熱鬧起來,楚心澄抬頭看著街道上熙熙攘攘的熱鬧景象,回想起自己在回雪寒山的前一天,與寧煜風在畫舫船頭念誦著詞句時的場景,唇邊又浮上了會心的微笑。
“今天氣氛這麼好,不如我們來唱《越人歌》吧!”船打轉駛入洛水之後,順著流水的方向前行,這讓寧煜風省下了不少力氣,他輕鬆地打著槳,向楚心澄建議道。
“我、我不會唱,你想唱那就唱吧!”楚心澄在腦海中回憶了一下《越人歌》的歌詞內容,麵色驀地一紅,她別過臉去,扭扭捏捏地說道。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楚心澄話音剛落,寧煜風就開始了輕輕的唱誦,雖然《越人歌》本是一支女子唱繹的曲子,但是寧煜風唱起來卻沒有絲毫怪異之感,悠揚的歌聲伴隨著傍晚時習習的江風,分外地舒爽宜人,楚心澄被這歌聲所吸引,不由自主地回轉頭,著迷地看著寧煜風歌唱的樣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楚心澄的關注正中寧煜風的下懷,他在此時唱出了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句唱詞,不出他所料的,這句近乎表白的詞登時讓楚心澄的臉漲得通紅。
“怎麼樣,澄兒,我唱出你的心聲了吧?”楚心澄習慣性的臉紅讓寧煜風覺得有趣極了,忍不住又開口逗弄她。
“才、才沒有呢!”雖然知道寧煜風是在和自己開玩笑,可是楚心澄還是不由自主地當真了,“你既不是‘王子’,也不是‘君’,就算我要唱這樣的歌,也不會對著你唱的!”
“好,就衝著你這句話,我就要和你賭賭看,到底你會不會對我說出這樣的話。”
此時小船已經駛向了將軍府附近,寧煜風劃槳將船引向了最近的船塢,待船停穩之後,寧煜風先下了船,然後就伸出手來,將楚心澄也扶了下來。
“走吧,你家就在附近,我送你回去。”寧煜風對附近這一塊的地形很是熟悉,他抓住楚心澄的手,沿著船塢通向街道的多級石階,一步一步向上走去。
“可萬一母親又將我趕出來,那我要怎麼辦?”楚心澄和寧煜風並肩走在洛京街道上,遠遠地看見了將軍府朱紅的門楣,離家越來越近,楚心澄的心中也莫名忐忑起來。
“你母親會趕你出來,可是你大娘不會,我將你托付給你大娘,她一定會好好待你的。”寧煜風牽著楚心澄走到將軍府的大門前,一邊伸手拍門,一邊調笑著對楚心澄說道,“澄兒,你放心,有我在,你絕不會無處可去的。”
“哪位?”在大門值守的仆從將大門拉開了一條小縫,當他看清楚是楚心澄和寧煜風站在門外後,立刻拉開大門,臉上浮現出驚喜的神情,“二小姐,您終於回來了!”
話音剛落,這名仆從就畢恭畢敬地將楚心澄和寧煜風迎進門來,另一名守門的仆從一溜煙向著洛雅容居住的前院奔去,報告這個天大的好消息。
在仆從的引領下,楚心澄和寧煜風相攜向著前院走去,才剛剛走到門口,迎麵就遇上了從仆從那兒得到消息、匆匆從寢房中走出來的洛雅容。
“澄兒!”
“大娘!”
楚心澄撲入洛雅容的懷中,洛雅容身上熟悉的香氣給了楚心澄很大的安全感,她緊緊的抱住洛雅容,一償這段時間以來的濃濃思念。
楚心澄偎在洛雅容的肩上,小聲哭泣著,而洛雅容的眼角也泛著淚光,寧煜風站在一旁,看著她們兩個相擁而泣的模樣,沉默了許久,最後“唉”地輕歎一聲,他的目光一直鎖在楚心澄身上,其中盛著滿滿的寵溺和疼惜。
洛雅容注意到了寧煜風的目光,她輕輕拍著楚心澄的背部,安撫地說道:“好了,澄兒,你現在一定很累了,我讓人帶你去沐浴更衣,有什麼事咱們以後再說。”
“好。”洛雅容話音剛落,一名婢女就走上前來,準備帶楚心澄去浴間,楚心澄鬆開緊抱著洛雅容的雙手,抬手拭了拭眼角的淚痕,她轉頭看了一眼寧煜風,在看到他輕輕點頭之後,她這才跟著婢女向著浴間走去。
“煜風,澄兒她不見了的這段時間,都是和你在一起嗎?”在確定楚心澄離開了之後,洛雅容這才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錯。”寧煜風點頭,將楚心澄居住在淩王府的事情給掩了過去,“楚夫人,我有很多話要和您說,是關於澄兒的。”
“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談,也是關於澄兒的。”洛雅容點點頭,朝著前院的正廳揚了揚手,“我們進去詳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