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慕清瑩卻還是沒有睡意,盯著窗外婆娑的樹影,下意識問:“要下雨了嗎?”
外麵的風吹得樹葉簌簌作響,漫天漫地濃黑了夜色裏竟然無有一點星光月華。
宮女答了一聲是,又似有所悟的問:“夜涼了,奴婢去給娘娘取一件披風可好?”
“不用了。”慕清瑩並不覺得冷,“退下吧。”
夜色愈濃,至半夜時分,有雨淅淅瀝瀝的落下,將窗外的景致籠得一團模糊,冷風吹入殿內,慕清瑩卻沒有去將窗戶掩上,獨自倚靠在窗邊聽著夜雨淒淒,芭蕉飲泣。
說來也怪,慕清瑩倚窗聽雨聲不過一刻鍾而已,竟然當真生出些許睡意來,本來以為要獨坐到天明的,結果還是轉身上榻去了。
這夜雨疏風驟,皇宮難得安寧,如浸染在煙雨中的妙筆水墨。
夏止軒向來警覺,盡管外麵雨聲不停,但是他還是輕易便聽到了另外一個聲音,是一個腳步聲。
有人過來了,這麼晚了悄悄潛進來的人,出了此刻便沒有別人了。
他不動聲色的躺著,細細聽著雨聲下那漸漸逼近的腳步聲。
風聲微泄,有人推門而來。
接著便是外室響起腳步聲,一步步靠近,恍惚可以瞥見屏風上一道模糊的人影在一點點靠近。
等到那道影子靠近窗幔的時候,手裏已然便多了一把寒光鋥亮的匕首,手起,刀落,沒有絲毫猶豫,動作十分利落。
然而卻在半途被夏止軒攔下,握著手腕翻身壓倒。
黑影開始掙紮,匕首落在了身邊的錦被上,依舊泛著凜冽的寒光,但是夏止軒的武功明顯在對方之上,輕易便將對方製服,隨後直接伸手將床案邊上的那盞燭台端了過來。
但是在看清麵前這人臉的時候,夏止軒明顯不可抑製的愣住了,險些鬆手落了燭台。
他的視線往落在錦被上的匕首看去,那匕首是真的很鋒利,顯然不是玩笑,而若是玩笑,誰又會開這樣的玩笑?
“清瑩。”夏止軒將燭台放回去,輕輕喚了一聲她的名字,聲音裏有毫不掩飾的疼痛,“你……”
他想問為什麼,但是終究還是沒有勇氣說出口,今天早上兩個人鬧過不愉快,他已經勸自己不要去在意了,可是現在發生的一切,怎麼能教他不在意。
慕清瑩沒有說話,卻仍然在奮力掙紮,夏止軒怕傷著她,隻能鬆手放開,誰想到慕清瑩一得到自由,立馬反手就向著夏止軒劈過去,他險險避開,心又沉了幾分。
“我們現在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了嗎?”縱然他確實有錯,有對不起她的地方,但是他以為他們至少還是有感情的,不至於走到這一步。
他們已經有了孩子,她卻不能卸下心頭恨意。
驀然間他做了一個決定:“既然你因我強留你在皇宮而氣惱,那我……答應,答應放你走便是,隻是你若是離開了,且好好保重。”
這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了,也是她一直所希求的,他以為做到這一步她會開心點,誰想她聽到夏止軒的話,卻仍舊沒有一點動靜,隻是站在對麵直愣愣的望著他。
發現有些不對勁,夏止軒試探的喚:“清瑩,你怎麼了?你不想出宮嗎?”
對方依舊沒有反應,甚至從最開始到現在沒有說過一個字,終覺不妥,夏止軒一把上前將人拉過來,她卻又開始反抗。
夏止軒不斷喚著她的名字,慕清瑩卻始終沒有一點反應,仿佛一切動作都隻是下意識為之而已,不得已,夏止軒隻能點穴將她弄暈過去。
將人扶上床時才發現慕清瑩身上的衣服已經打濕了大片,外麵的雨聲一直沒有停歇,於是他又快速幫她把衣裳換好了,這才去外麵喚人。
殿門一開,外麵劈裏啪啦的吵鬧喧嘩的雨聲便肆無忌憚的湧入,甚至將他的聲音都蓋過,好在外麵不遠處就有值班的小太監,很快便趕了過來,在夏止軒吩咐過後便冒著未停歇的雨,踩著飛濺的水花去了太醫院。
須臾之後殿內多了許多人,燈火已經重新掌上,將一切照得明亮,太醫帶著一身雨水入了殿內,有人忙著去將熏香點上,人來人往時急行的腳步聲混合著喧鬧的雨落聲絲毫不歇。
慕清瑩之前的表現太過詭異不正常,絕對有蹊蹺,讓夏止軒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隱隱有些擔憂,故而才請太醫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