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殘陽如血。
而青山群中的小周村此時早已是炊煙縷縷,婦人們準備著可口的飯菜以迎接勞動一日的家人歸來,為他們洗去全身的疲乏,農夫則是牽牛帶馬,成群結隊地講述今日的見聞,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
小周村村口,是一條阡陌小道,村人們總能在這裏遇見彼此,得到友善的招呼。
“小墨兒,又去砍柴了啊!”村口,一身壯如牛的大漢牽著一頭老牛,向一個背負半人高柴火的孩童呼喝,目光中充滿善意。
說是孩童其實不然,看樣子也有十一二歲吧,麵目清秀,身著粗布短衣,隻不過其臉色木然,渾然沒有少年的生氣活力。
混雜的黑發遮掩下,那少年淡淡地撇了壯漢一眼,沒有說一句話,便自管自地走進村內。
“唉,小墨兒還是這樣。”有經過的村民看向少年遠去的背影感歎道。
“也可憐了這孩子,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娘親死在了獸潮踢下。”那壯漢輕撫著老牛說道,有許悲傷,渾然不在意那少年剛才的無禮行為。
軒墨,正是那村民們口中的小墨兒。
十年前的三歲大小的軒墨跟隨爹娘來到這小周村時,竟遇上了百年難遇的獸潮。
野獸無情而娘親慈愛,在獸蹄落下之際,軒墨之母毅然將軒墨推入了遠處父親的懷中,結局則是自己被踩成了碎末。
事後,有仙家派遣一眾仙人戮獸止災,這才將災禍遏製。
至此以後,經曆了如此噩夢的軒墨,歡笑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終日的陰鬱。
小路幽幽,軒墨背負著柴火走在小路上,和村口時一樣木然,絲毫不在意四周村民的招呼。
不知不覺中,軒墨便走到了一處草廬前,這草廬偏僻,正處深山邊境,少有人來,也算是清靜。
軒墨推開了木門,隻聽咯吱咯吱地作響,尖銳的摩擦聲讓人耳顫。
這裏就是他的家。
“是…墨兒麼?”簡陋的主屋內傳出詢問聲,虛弱無比。
“是我,爹。”軒墨嘶啞著緩緩開口,算是應了。
走入偏房,這裏僅僅依靠著幾根木柱支撐,算是廚房了。
軒墨熟練地卸下了沉重的木柴,將它們分成兩份。
一份是家用,另一份是出售,換取銅板。
軒墨父親長年病疾纏身,下床都困難。所以,軒墨變成了這個家唯一的勞動力,而收入正是出售那些砍來的柴火,一天估摸著可以換八九個銅板。
經曆獸潮夢魘的軒墨雖是冷漠遠人,但心智早已超出了許多同齡人。當村內的孩童還在下河捉魚上樹捉鳥時,這個少年就已經學會了許多生活技能,憑著自己的力量,艱難地撐起了整個家庭。
抱起柴火奔向廚房,豆大的汗滴布滿了軒墨清秀的麵龐,但這一切都是他每日經曆的。
生火,炒菜,一切步驟在軒墨的手中都是如此的簡單迅速,這是多年練習下來的經驗。
菜樣很簡單,隻是一盆土豆片,一碗野菜湯。因為為了買藥,家中九成的收入都沒了,這餐的兩個土豆還是軒墨昨日多砍了三成的柴火從隔壁村的地主家中換來的。
又將家中已經見底了的水缸盛滿,軒墨取了一瓢徹甜的山泉水倒入了陳舊的藥罐,現在他要為父親煮藥了。
呼呼呼。
一柱香的功夫很快過去,藥罐內已經漸漸散發出了苦澀的藥味,讓人不堪忍受,而早已習慣了的軒墨僅僅是皺了皺眉。
鑰起一勺藥水,軒墨淡淡地嚐了一口,抿了抿嘴,感受到溫度適中,藥勁勉強發了出來,軒墨這才滅了爐火,將混濁的藥水倒入大碗之中。
咕嘟咕嘟,藥水泛著烏黑的水泡。
端著晚飯和藥湯,軒墨慢慢地推開了草廬房門,盡量不發出音響,仿佛是怕打擾了什麼人一般。
房間很黑,也很臭,充斥著腐爛與泥土的氣息。
軒墨看向草床,那裏橫臥著一中年男子,臉上蠟黃沒有一絲血色,消瘦的麵孔上,兩個顴骨像兩座小山似的突出,讓人感覺很是恐怖。
“墨兒,你來了。”軒墨的父親隻是躺著,沒有睡著,看到軒墨進房,他輕聲呼和著,想要露出微笑卻十分艱難,嘴角因幹燥裂開了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