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窸窸窣窣的聲音彷如夏日晚間小蟲在叢林中玩樂一般,不過帶給他的,沒有歡愉,隻有厭惡。
下樓,找了一處靠窗的偏僻角落坐下,他就這樣幹坐著,因是清晨,來客不多,於是他把目光放在了大門處,雙眸無神,他發著呆,偶爾期許著能發生什麼有趣的事情。
饑餓與寒冷保護他勉強能夠依存在世。
“這是……幹嘛來了?哦,借租。”
“這小茶屋是自己的該有多好。”
“至少自己不用考慮生計還能做做其他自己感興趣的事。”
“哼。”想到那小家夥今天還算好的態度,那畏懼的模樣令他很是受用,他輕笑自語,“放過他了,也放過了我自己。”
許久沒來,據說他們在陽春麵中放入了幾片牛肉……
放入了牛肉的陽春麵還是陽春麵麼?沒吃過,不知曉。
秋將至,葉落苔蘚,青黃與楓紅交接,三座半人高的精致亭燈環至拐角,屋前的簾布滲出新綠,其與周遭景致畫風明顯不同,像是一幅新時代的畫。
“是……這麼?”一道清脆的男聲在門外響起。
“嗯,以前經常和陳勤穆雅他們來這呢。”一位身著紅衣的少女推開簾布,與身旁少年談笑著走來。
反複的日常,偶有可以令人抬起眼眉的景致,這紅衣少女,似從畫中走出。
“誒……”一聲帶著疑惑的長音響起,少年夾起一小塊淡黃色還泛著油光的肉,問向少女:“這是什麼?”
“牛肉,沒有吃過嗎?”少女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脆悅耳。
坐在偏僻角落等著麵到來的他瞥了一眼價目表,道:“還算有點見識。”
“是不是很諷刺?”夏言笑道:“當初同部州之人一個個疏遠,倒是兩個來到柒州後相識的,成了我能夠傾訴的對象。”
“情況並不算壞,至少你還有我和白卉呀。”劉銘楓微笑道。
夏言莞爾:“嗯,不說了。”
兩人繼續品嚐桌上放入牛肉的陽春麵。
“我無法預料到你倆相見的場麵。”夏言忽然道。
“嗯……其實我並沒有想和陳勤那家夥爭什麼……”劉銘楓思索少許作答道,“你看,就像嶽翁決然離鄉那般,他可不覺得自己的妻子會在自己離去後移情別戀或是改嫁他人啊。”
夏言嘟嘴,卻是沒有提醒劉銘楓注意稱謂,她放下筷子,眯著那雙柳葉細眼問道:“當他們都走了,我也不得不走了,你還會留下麼?”
“算了。”望著劉銘楓還在猶豫的模樣,夏言拾起筷子,細嚼慢咽起來。
夏言忽然道:“也許,我們也會有這麼一天。”
撥開額前發,抑住疲憊抬起眼眉,麵還熱騰著,蔥翠湯清,麵條軟滑,牛肉酥嫩可口,“將就著吃吧。”他如是想到。也隻有這時,他便可以不去想,不去想那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未來。
“能讓我觸碰一會兒的你手麼?”劉銘楓輕聲問向麵前這位宛若從畫中走出的女子。
膳後的少女取出手帕拭了拭櫻嘴,眉眼間的景致在飽餐後顯得更為動人。
夏言微微張了張嘴,俏臉上依是那一抹令劉銘楓心曠神怡的笑意。
她伸出了雙手,手背朝上。
“不用……兩隻手。”劉銘楓臉頰微微泛紅,右手二指輕掩雙唇,側目躲閃著夏言直視的目光。
抿了抿嘴,她將左手縮回,右手五指伸直,身子亦向前傾了傾。
劉銘楓為自己的恣意之舉感到興奮,觸及夏言四指,抑住吻上去的衝動,僅是輕輕撫摸著就已經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我看的出來,你沒有更深一步的想法。”
夏言的美並非無暇,直觀上的好看在這廣袤的大陸上可與之並者數不勝數,一顰一笑所流露的動人風情於大陸上可與之相比或更勝之的女子亦可勝枚舉;夏言沒有小師妹那夾雜著七分純真兩分崇拜加一分朝夕相處的複雜情意;未有紅鯉魚僅是於平淡日常間的點滴便能打動他的完美契合;也沒有玉佩那般厚重,可以留給二人以無盡歲月都無法磨滅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