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河畔,熒光點點。
河水盡頭,佇立著一位身襲晚煙霞紫綾子如意雲紋衫的女子。她梳著精美複雜的擰旋式發髻。額間的花鈿早已滑落,沒了去向。隻剩下了一個淡淡的印痕和撲滿額頭的細細熱汗。
而那張精致的麵容上薄薄施朱,以粉罩之。這一切足以昭示女子不算成熟的年齡。而那鏤金菱花嵌翡翠粒護甲上卻已血漬斑斑。
令人咋舌。
她的鐵椎正直直指著那半身入水半身趴在岸邊的精壯男子。
一啟唇,可以聽出話中的微微笑意。
“我若放了你,你定會再來殺我!”
男子的神態未變,喘氣的聲音卻有些粗噶,胸膛連連的起伏。而他傷口上不斷流瀉出的鮮血正順著水源四處彌散。
女子神情一凝,鐵椎直抵對方傷痕累累的胸膛。卻在快逼近時,驀然停了下來。
“罷了,饒了你。”
她的話音剛落,隻見身負重傷的男子麵上一怔,隨即竟展開翅膀飛了起來。五彩斑斕的翅膀在半空中滑出了一道絕豔無比的優雅弧線。
千年後,桃花小鎮。
“喬魅,你真不會捉鬼?”有一雙美麗大眼的小女孩一邊飲茶,一邊偷偷探聽著。
“不會!”正在釀酒的女子回答的斬釘截鐵,眉眼裏波瀾未起。
小姑娘不滿意地嘖嘖發聲,才慢慢道:“可鎮上總有人說你是鍾家的後人。”小姑娘的話糯糯的,聽著直往心窩子裏去。
喬魅莞爾一笑,湊近嘴邊的酒差點就灑了出來。
“我要是能治鬼,首先就治住你這個小調皮鬼!”喬魅的聲音裏是濃烈的趣味。一件藍色粗布衣絲毫沒掩住她如梨花般的白潔。
小姑娘吐吐舌頭,撒丫子就跑了出去。
喬魅抬頭,隻見窗外一片淡色煙色。
炊煙嫋嫋。
蘇家的姑娘要出嫁了,這宴席上的酒自然得是喬師傅親手釀的。蘇姑娘親自來取的酒,那雙清亮的眉眼處是即將出嫁女子特有的柔媚和甜美。
喬魅看的呆愣了,喃喃道:“安露,你真美。”
蘇姑娘掩嘴輕笑,道:“其實喬師傅你才美。這桃花鎮誰不知我們有個心靈手巧的俏佳人?”
喬魅的臉一紅,才道:“沒人要的老姑娘,罷了。”
蘇家的喜事就定在了本月。
當日,大紅轎子喜氣洋洋地從喬魅居所前而過。
吹笛奏樂的,好不熱鬧。喬魅淺淺地飲了一口清酒,看轎子的眼愈顯深沉。
仿若主角成了自己。
關於蘇小姐的消息再傳來時,已是三日後的事了。
那時的喬魅正在小憩,才睜眼就見大眼睛的默默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滿麵通紅,汗滴一顆顆落了下來。
她吞吞吐吐道:“喬魅……蘇……蘇小姐……死了!”
一句話就這般轟然闖進了喬魅的頭腦中,如煙花般迅速炸開了。
事實證明,蘇小姐確實死了。
嬌美溫柔的蘇小姐死在了夫家宅院的小湖裏。她穿著那日出嫁時的殷紅嫁衣,長長的發絲鋪在平靜水麵上,浸染出無限悲涼詭譎之氣。
卻如盛世的粉色蓮花,將最美的氣息留了下來。
喬魅跌跌撞撞闖進了安府。隻看到那幾年陪她吟詩作畫的女子蒼白了臉躺在棺材裏。
她上前一把扯住安少爺的衣領,失聲道:“為……何?”
安吉的淚瞬間就落了下來。他低聲哽咽道:“孟娘……孟娘回來了……她……”
喬魅一呆,接著淚水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