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這是壩上KB縣鄉下一所普通的小學校,坐落在村子的正中央,一排六間低矮的灰色土房和普通的民房沒什麼區別,兩間大的房子分別作為兩個教室,一間小的房子是老師的辦公室,另外一間是堆放雜物的庫房。

教室不大的窗戶是用木頭棒做的窗欞,糊著麻紙,室內光線昏暗。

學校有一個方方正正的小院子,比起塌牆爛院的人家還算整齊。西南角是廁所,東南角豎立著一個用檁條支撐的籃球架子,除了有一個粗鐵絲做成的類似籃筐的圓圈表明是籃球架之外,檁條的分叉處還掛著一個破炮彈皮,上下課的信號就是從這裏發出的。籃球架子就像一隻傲慢的公雞一條腿孤零零地佇立在那裏,有點孤芳自賞的得意。大門沒遮沒攔,一副招賢納士的開放姿態,左側的牆垛上掛著一塊不大的白茬子小木板,寫著“張虎地小學”五個黑色的字。

學校有四五十個孩子,分為五個年級,兩個複式班。陶真和趙成典是這所學校的民辦老師,除了分擔著這所學校的日常教學工作外,還兼有勤雜工的任務。趙成典是學校的主任教師,說白了就是兵頭將尾的級別。

複式班是我國建國以來在農村長期存在的一種教學形式,一個班有兩個以上人數不等的年級,由一位老師組織教學。由於年級不同,教學內容也不一樣,因此,複式班老師采取“動——靜”搭配的授課方式,“動”是老師講課,“靜”是學生自主作業。因為同一節課涉及幾個年級的教學,內容繁雜,因而一節課的時間也比較隨意,有時一小時,甚至更長,毫不誇張的是大課堂教學。每個年級都有善於管理學生的小組長,在老師為別的年級上課時,小組長充當了老師的助手,負責維持本年級秩序,檢查同學們作業完成情況。

“當當當——”破炮彈皮有點失去當年威風的自卑,發出單薄而沙啞的聲音,聽起來毫無鍾聲的渾厚圓潤。陶真老師一邊敲打破炮彈皮,一邊大聲吆喝“上課啦!”。孩子們從四處蜂擁著衝向教室,校園的沙土地揚起一陣陣霧塵。

二柱子很不情願地放棄了快要贏了的打釭遊戲,邊跑邊和拴住他們幾個說:“下課後接著來,我就不信贏不了你”。拴住擦著鼻涕嘟嘟囔囔地反駁著:“你耍奸。”

在這個窮鄉僻壤的地方沒什麼玩具,打釭是男孩子們最喜歡玩的遊戲。

玩打釭遊戲前先要選用碗口大小的堅硬石板作為自己的遊戲工具,即釭。遊戲分為兩組,每組有一至五人,分為進攻方和防守方。遊戲開始前先劃一條橫線作為進攻方的起始點,防守方將各自的釭立在進攻方前麵的三至五米處,麵向進攻方,雙方一一對應,進攻方站在橫線上,用自己的釭擊中對方的釭,算贏。如果估計站在橫線上難以擊中對方的釭,可以先將釭向前投一定的距離,距離的遠近要考慮從橫線上是否能一步跨到並且用腳底踩到自己的釭上,釭投的遠了,一步踩不上去就輸了,當踩上去後,一隻腳著地,另一隻腳懸空,彈跳著,用著地的腳踢自己的釭,分一次或者數次由遠及近,直到距離合適時把對方的釭一次擊倒,算贏。打釭特別費鞋,一雙新鞋幾天下來,鞋尖就磨爛了,甚至會頂出個大窟窿,大拇趾探頭探腦露出來。農村一大家子人穿鞋都得靠主婦做,從粘鞋襯子,納鞋底,到納鞋幫、上鞋,婦女們就不閑著手,即使天陰下雨在一起嘮家常也雙手不停的忙乎。二柱子淘氣,愛打釭,一年下來得五六雙布鞋。二柱子娘經常大聲地罵著,“又去哪裏瘋去呀,老娘給你做不起鞋,你個費韁繩的驢。”二柱子全當作耳旁風,一陣風似地離開了家,和夥伴打釭去了。

二柱子懷裏揣著光溜溜的釭跑進教室,這塊釭可是他的心肝寶貝,就連睡覺都要放在枕頭邊。娘幾次想偷偷把釭扔掉,二柱子都在睡夢中有感應似的一機靈坐起來緊緊抓住娘的手,搶回釭,二柱子爹看的心疼,“你別再扔了,孩子喜歡,別一驚一乍嚇著孩子啊!”以後二柱子娘再也不忍心扔了,哪怕多做幾雙鞋也認了。這塊釭就一直陪伴著二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