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線才見一道白,再低下頭便可看見地上的一片白了,一夜的雪好似是瞬間把街道埋起來的,所以這些雪也成了其下成堆落葉的墓,落葉大概很難過吧,或是大多被雪壓的喘不過氣而死了吧,於是屍首散發出腐爛的氣息渾濁了空氣,這片潔白的世界裏空氣本該是清新的。
這場雪太大了,阻塞了交通,街道從未如此清閑過,少了這麼些車子的轟鳴聲倒讓它顯得落寞了。
人們都躲在家裏,吃著泡麵,玩著手機、電腦,路上幾乎沒有人影,於是我開始好奇,身後的腳印是誰留下的?哦!原來是我自己的腳印,我大概是瘋了吧,不,我的確是瘋了,不然大冷天我幹嘛不待家裏舒舒服服的呢?於是我又開始思索了,我的家在哪呢?
而後我終究沒想起我的家在哪,最後突然倒在地上,我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了,醒來時我沒有發現什麼不一樣的地方,隻是覺得我好像在昏迷期間做了個夢,夢很模糊,好像我夢見我家了吧,但我真的什麼都記不起來。
也不再去想什麼夢了,隻是看著這個我期待了多少年的雪天,想問又不想問,知道又不知道我到底在期待什麼,答案似乎在這天一定能揭曉,隻要,隻要我像現在走下去。
突然天上又多了好許白絮,雪已經堆那麼厚了,還要繼續下嗎?我開始怕了,我的腳已經不聽使喚了,我的嘴唇大概裂開了吧,隻覺得疼痛,身上的衣服為什麼是這般破爛呢?我又沒能想明白,似乎我這二十多年來都在想這個問題,可是今天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自己,問著問著又覺得諷刺,我幹嘛要問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呢?而後我又欣喜,隻要我走下去,沒有答案的問題也能被找出答案!是的,我要做的事就隻有走下去。
空中的白色精靈越來越多了,我的腳印也越陷越深了,我所執著的那個方向,我已經快找不到它了,風雪阻擋了我,而我沒有抱怨它,也根本沒有一點要抱怨它的打算,隻是突然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要是這時有根煙該多好
我再一次倒下了,這一次我醒來時周圍不一樣了,我躺在溫暖的房間裏,房間裏很整潔,除了一個棕色的泰迪熊和一個粉色的兔子玩具,一切都是白的,若不是全身各處都傳來痛覺,我估計會以為這是幻覺吧,不,這當然應該是幻覺,我可是一個瘋子啊,於是我打算逃離這幻想中的世界,當我正打算“逃”的時候,房間裏進了另一個人,她是個女的,眸子裏透著清亮,“你好些了嗎?”我不知道她是在問我還是在問誰,所以沒有回答她,可她仍在說話,“你的家在哪裏?”這個問題讓我很有興趣,於是我答了句“不知道”我並不是對她說的,因為我隻覺得“家在哪裏?”的答案應該是不知道才對。“你餓不餓?”她接著問,然而我從頭到尾都不認為她在和我說話,也就依舊沒有回答,我隻知道我醒了並且我該走了。
我繼續走著,那個女人好像有意阻擋我,說了些什麼我也沒聽清,我的使命是走下去,一直走下去,不顧一切阻擋的走下去,即使消滅所以障礙也必須走下去,不過我沒有出手,因為那女人沒有繼續阻攔我,算她幸運吧。
天色黑了下來,而我其實也沒能走多少步,寒風越發的冷冽了,我的眉毛上大概已經滿是冰霜了吧。這是無所謂的,我自認為這是無所謂的,然而我再次倒下了。
倒下並沒有什麼可怕的,死了也就不過是死了,可我到底死了沒有,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再一次陷於黑暗之中,什麼也碰不到,什麼也看不見,走了幾步,卻似乎還在原地,我也就懶得動彈了,就這樣躺在黑暗裏。